这个念头才刚从李猴儿的心中生出,忽然,只听得一阵风声响起,一道剑光自吊脚楼窗户间的缝隙中钻出,径直飞向半空,进而於空中飞旋,牵引周边四方灵气朝其聚拢,眨眼之间,便一分为二、二分为三直至生出密密麻麻的剑影,粗略看去,只怕有上百道之多。
“!”
李猴儿死死地捂住口鼻,趴倒在地,头皮发麻地躲藏在阴影里头,大气也不敢一声一一这般大的阵仗,只怕千军万马也难樱其锋,用来对付他一个人,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若是在见到这剑影之后惊慌失措,继而抱头鼠窜的话,李猴儿只怕真要被百剑穿心。但他眼下仍勉力躲藏,赌的便是对方其实並没有发现自己的踪跡,而幸运的是,此番他確实赌对了。
只见那无数剑影成型之后,当即朝著四方激射,寒光闪烁,令赤城峰上无数草木竹石平白遭殃,尘土飞扬间,也不知留下了多少道剑痕,其中甚至有几道自李猴儿的背后穿过,近在尺,即便隔著衣物,也能察觉到那锐利的锋刃,险些因此而破功。
“..我算是知道这地方为何如此破败了,有这么个煞星在此,这院子到今天还没被拆,足可见其坚固。”
不知名强者隨手演练的一剑,令李猴儿冷汗都冒了出来,半响才恢復过来。
他不敢耽搁,以避免这位高人忽然又一时兴起地演练剑法,即便他运势再好,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完好无损地躲过。
一边屏住气息,一边手脚並用,许多年没有这般紧张过的李猴儿,总算是翻越完了最后一段石阶,来到了藏经阁所在的內院门前,逐渐远离了身后那道惊人剑意。
来到紧紧关闭的门户前,他仰头看去,只见大门上有一把铜锁,除了锁眼被铜汁封死外,还贴满了符纸。
这却难不倒李猴儿,只见他轻轻一抖,施展出过隙法,矮小身躯如水一般地从门板间缝隙之中钻入进去,无声无息。
.....?
吊脚楼內,燕蕴斋眉头微皱,心中忽然有些不安,於是走到窗前,看向內院处,只见一切布置都完好无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自言自语道:“近来山上来的人太多,其中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些为妙。”
於是他將手一挥,將方才使用过的飞剑摄入掌中,从吊脚楼內出来,走到內院门前,接著一剑劈开铜锁,大步走入其中,虎目在满是落叶的院子里来回扫视,並在中央那块『十字石』上微微停留。
见周边確实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提剑出门,將大门重新关好。
十字石下,大汗淋漓的李猴儿这才鬆了口气,他伸手擦了擦额上泛出的冷汗,后怕地打了个哆嗦。
“姓陈的还说什么有剑阵守护-方才那人,比那什么劳什子剑阵厉害得多!”
有十字石將內外隔绝,音声互不相通,他这才能稍稍放鬆些,即便如此,也不敢大声喘气。
“这燕蕴斋的剑术果然了得,我也是头一次见其出手。”微弱的声音自李猴儿放在胸口处的符纸上传出,“好在道友身手敏捷,若换做是我,只怕躲藏补助,早就被发现了。”
“陈掌门?”李猴儿低头看向胸前,“你能听见我这边的动静?”
想到自己之前一口一个姓陈的称呼对方,李猴儿的神色不免有些尷尬一一这搬山道人太阴险了!
“当然,不仅能听,看得也十分清楚。”陈阳说道:“不然我叫你將这符纸带到纯阳洞內做什么?”
“啊,这个—·陈掌门的符法果然精深,小老儿佩服之至———”
“少说废话。”符纸仍在传出声响,“速速往洞中去吧。”
仿佛陈阳就在跟前,李猴儿点了点头,朝著纯阳洞的深处走去。
这洞中並无什么装潢,两侧与脚下都是坚硬的岩石,像是活生生在一块巨岩里凿出的孔洞,內中隱隱传来风声。
越往深处走,这股风声也就越明显,直至面前忽然开阔,有大大小小、制式不一的佩剑,如鸟儿一般在半空中来回盘旋飞舞,仿佛巡视的卫士,又像是参拜的信眾。
李猴儿驻足观望,只见其材质有青铜、玄铁、精金,长短从数尺到数寸不等,宽的有如船桨、短的则如韭叶,从上古至今一切形制的剑,几乎都能在此见到。
“这大概是將先人佩剑留在此地,以作守护、陪伴。”陈阳通过符纸,也看见了这类似“方剑归宗”的场景,推测道:“只是,能引得这么多无主之剑凭空运转,这地方布置的阵势很有些意思,我想,应当是借用了本地灵脉。”
阵法的事並不重要,眼下那柄仿造的斩邪剑才是正事,陈阳提醒道:“道友,那柄仿剑应当就在这剑阵中心,便劳烦你走这一趟了。”
“为了一把仿造之物,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李猴儿小声嘟囊道:“在这纯阳洞內就这般大的阵仗,也不知鹤鸣山的真货那里又是个什么情景?”
一边说,他一边小心地朝著剑阵边缘走去,还未靠近多少,一柄徘徊在边缘处,有明显缺口、卷刃的八面汉剑忽然掉转方向,直直地朝其刺来,好在李猴儿反应迅速,侧身一闪就將其躲过。
“怎么回事?”李猴儿有些不解,“我明明还没入阵,怎么就———·
陈阳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显得有些凝重:“只怕是因为你靠近时周遭气机產生了变化——·我看,你不如別运气,儘量降低影响。”
“不运气?”
李猴儿心道,见得这般多的剑在面前游弋,又怎能不下意识地运用法力护身?
但若姓陈的所言为真,也確实只有压抑住自身的气机,方能接近。
拖得越久,越容易被发现,相比起眼前的剑阵,那个吊脚楼里的高人更加可怕。
李猴儿想了想,既然自己是因为看见了这些剑而下意识运用护身法,那么,
只要看不见便是了,於是,他直接將双眼蒙住,调整了气息,再度朝著剑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