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祖母说二叔的百链毒身已然大成,这世上能伤到他的手段已经不多何况,二叔还懂得那一招绝技。刚才祖母还对我说,便是我师尊前来,与二叔的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
唐蔷已经拜入仙剑派,她口中的师尊,正是在围观者中满面带笑的独孤鸿。
“那姓陈的便再是了得,终究资歷浅薄,总不可能比我师尊还厉害吧?”
“你不懂。”三先生摇头道:“独孤先生自然是正人君子,可那搬山道人是什么人物?他是靠著刨坟掘墓发家的!这等人向来无法无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百链毒身虽然了得,却也有克制之法,若是被这人知晓——-哎呀,你就听三叔的话,快去劝劝祖母吧。”
唐蔷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听从三先生的吩咐。
她心道,自己虽然在祖母面前受宠,但也知晓老太君拿定主意的事,从不容任何人置喙。便是自己那个当门主的爹前来,结果也是一样。唐老太君便是唐门的太上门主,眼下別说是她这孙女,就是死去的祖父復生,恐怕也是劝不动。
“三叔,你稍安勿躁。”唐蔷冷静道:“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二叔不一定会输给姓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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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何尝不希望二哥能狠狠地教训此人?只是—”三先生嘆了口气,“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另一边,陈阳已然对上了二先生,只见他以双手各自捏著阴阳五雷诀,隨即运转法力於面前交匯击出。
足有碗口粗的两仪神雷一闪而过,眨眼间已重重地轰在二先生的胸膛上,將其一连击退了数步,胸口受创处一片焦黑,散发著缕缕轻烟。
““..——嗯?这一式雷法確实不错。”人群中的独孤鸿眼神一亮,暗道:“此人年纪虽轻,没想到在雷法、剑术上的造诣却极不凡,怪不得能名噪一时。有这些高手相互爭斗时的杀伐之气,潜龙剑今日必成,就是不知会认谁为主——”
陈阳立於原地,金色重瞳散发著莫名威势,与二先生浑浊的双眼四目相对。
后者先是一愣,莫名地生出了畏缩之意,下意识將头微微偏转开,隨即文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发出一声怒吼。
“这小子的那对招子—”唐老太君心中莫名生出些不安:“有些奇怪。”
陈阳见到,二先生胸口受创之处,此刻已然尽数恢復,原来那些焦黑的表皮正不断从身上脱落,露出下方白皙的细嫩新皮。
“这人体內气机之强,实乃我生平仅见,只是意识却也因此而失控,正是心为形役.”陈阳观察著二先生,心道:“若不是这人的元神还算坚韧,只怕早变成了疯子,好岁也是个阴神修土,却落得如此境地。”
所谓百链毒身,便是以秘法,藉由唐门中的一百单八种奇毒淬链身躯,乃是此派一等一的炼体功法,修炼之时有如百虫噬身,痛痒难忍,需得熬过百日方能功成。从古至今,唐门之內能够修成此术者,不过是凤毛麟角,大多人只能坚持个十天左右,要么便活活疼死了过去,要么便神智失常成了废人。
这等极端的炼体功法,其实有违玄门“性命相修』的宗旨。
性,也即性灵,意指人的意识;命,则是生命,意指人外显的身躯。玄门修道,便是为了追求“性”与“命”的平衡,金丹正是其產物。
身心合一,方能达至大自在,正是『任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拋身还入身。何时更兼修大药,顿超无漏作真人。
伤势尽数復原后,二先生鬆开紧握的手掌,露出那柄已被拧成麻般的黑色短匕,铁掌內侧並没有被割出任何伤口一一即便有,仅凭这把匕首上的一种奇毒,多半也奈何不了他的百链毒身。
一把抓住繫於匕首尾端的金蝉丝,二先生將其当作绳鏢般使用。他块头虽大,动作却出乎意料地灵活嫻熟,这一击如灵蛇吐信,飞射而出,直取陈阳面门。显然,即便他的意识不算清醒,但这等已练进骨头的技艺,却根本不会被忘却,如呼吸般自然地便將其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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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仍旧立於原地,双手环抱於胸前,面对扑面而来的寒芒一动不动。
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八卦藏龙剑从斜地里杀出,於电光火石之间將匕首弹开。
但就是这么一次短暂的接触,却令青红二色的剑刃染上了不详的阴霾,几点深灰色的锈蚀清晰可见。
陈阳清楚地感受到,原本他如臂所指的八卦藏龙剑此刻忽然变得不大灵敏,
剑上传来的反馈也有些迟钝。
“有毒。”陈阳心道,“怪不得李猴儿的灵宝这么容易就被破去,这等奇毒似乎能腐蚀八卦藏龙剑上的法力·这是专门针对灵气的毒素,或许可称之为烈毒——-好在方才李猴儿与这唐二的接触时间不长,否则若是经由金蚕丝染上这剧毒,只怕他现在已经—————”
见陈阳的八卦藏龙剑已经染上锈跡,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唐老太君嘴角含笑,
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於她而言,若无意外的话,这第二场比试的胜负也已分出。到时,將唐门二先生连挑两人的事跡传扬出去,先前丟的面子自然也都挣了回来。
“蜀中唐门已歷数百年,到底有些底蕴,岂是一名倒斗贼子能撼动的?”唐老太君想著,“今日,就看看这姓陈的到底能坚持到几时—-只若是不幸亡故,
也怪不得我。”
“看啊,三叔!”唐蔷兴奋道:“那姓陈的中招了,他的剑很快就没用了!”
三先生勉强笑了笑,不知为何,他心中仍旧有些不安。
“.—.如意珠系颈,名呼迦楼罗。何用激盪毗嵐婆,恆沙劫尽抵剎那——·
陈阳突然吟诵起了一篇偈子,而伴隨他的声音,八卦藏龙剑尾端的绿色宝珠忽然泛起阵阵灵光,紧接著火光遍布於剑刃之上,轻易便將那点点锈蚀焚烧殆尽,令眾人膛目结舌。
“不可能—这—是金翅鸟遗蜕所化的纯青琉璃珠!传闻琉璃净火可焚尽世间污秽,正是一切毒素的克星可这不是佛门的宝贝么?”
唐老太君一把按断了太师椅的把手,站起身来,不可思议道:“缘何会在这搬山道人的手中?他这是从哪刨出来的?”
三先生心中一沉,他最不想看到的事,眼下终究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