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炼性度厄,阴神夜游
看到这一行字的瞬间,静云真人的面色猛地一变,而后眼神闪烁了好几下,圆滚滚的脸上才又重新露出微笑。
只是相较之前,这笑容多少显得有些僵硬,
陈阳对此心领神会,转而用竹籤將地上字跡划去,漫不经心地道:
“在山中修行,日子十分清苦,尤其重阳宫內戒律十分严格,不知静云真人平时有什么消遣?
他怎么无端端说起这个?
陈阳方才的那一行字,如今已令静云真人方寸大乱,同时也不得不怀疑起对方此来的真实目的他心道赵岳怎么又和天师府勾搭上了?若是宋师兄有意掌教之位,凭其多年主持三堂大戒的威望,根本无需依靠外力。还有眼前这成松道人,为何单单对自己披露此事,究竟是意欲何为?
心烦意乱下,只隨意敷衍道:“心性修持实是大道根本,夙兴夜寐,未敢有丝毫懈怠。为免生出杂念,不曾有什么消遣。”
“张弛有度方是正途,如此对自己未免太苛刻了。”陈阳仍是一副閒谈的样子:“我平日里得閒之时,会去信州城里听听戏文。戏台虽小,却有人生百態,有时亦能有些感悟-近来我最爱看的,乃是前朝纪君祥所作的《赵氏孤儿》。”
赵氏孤儿的故事,简单来说,是古晋国上卿赵盾遭大將军屠岸贾诬陷,全家三百余口被杀害,
唯有其孙赵武在程婴帮助下倖存,於二十年后成功復仇。
“是么?”
说者有意,听者却无心,静云真人隨意答了声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一一对方所说的赵氏应当另有所指。
“每每看到这齣戏的时候,我总是觉著,这赵盾死得虽然可怜,却並不冤枉”陈阳感慨道:“谁叫他没能看清屠岸贾利慾薰心的真面目?为把持普国朝政,屠岸贾必然是要千方百计、將其杀之而后快的。可惜了那些无辜之人,若是没有程婴,只怕那孤儿亦不得保全。”
静云真人心道,对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明显。
赵盾显然指的是宋师兄,至於屠岸贾是谁更不必说。
“.屠岸贾或许利慾薰心,却也是为晋国出力,若是证据確凿,將赵盾诛杀也算是明正典刑。”双手將凸出的肚皮往回收了收,静云真人道:“只不必牵连太过晋国的公卿若是明事理的,想来会保住赵氏余下的人。”
“若確有冤情呢?”陈阳又问道:“等到屠岸贾权倾朝野,即便那些公卿有心想做什么,只怕也是晚了。”
“是非对错自有公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后来那赵氏孤儿復仇,不也同样有晋国公卿的支持么?”
“倒是这么个理。”陈阳点了点头,起身行了一礼,走回房內,“今夜与前辈相谈很是畅快晚辈有些疲惫,先歇息去了。”
....”
望著陈某人离去的背影,静云真人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他静静地在银杏树下站了片刻,方才离去,原地空留一声嘆息。
第二日一早,陈阳刚做完早课,屠岸贾不,明云真人就差人请他前往七真殿。
到地方一看,除却熟悉的六人外,还有几个新鲜的生面孔,衣著打扮与赵岳有些类似。
穿的是麻质地的大襟右社道袍,右腋下系两条绣著北斗七星纹的玄色飘带,头上的混元巾已被摘去,以竹簪挽起道警,面色苍白。
“成松,我来为你介绍。”明云真人站在上首,亲切地对陈阳道:“这几位便是我教龙门派的弟子,今日正要由他们协助,化去这阴魄珠內的怨气,进而消其魔性。”
言罢,他又看向那几名面色忧鬱的龙门派道人:“尔等要多用些心思,化去此邪物也算是一桩功德,也好重振龙门之名。”
眾道人闻言面色越发苦涩,齐齐躬身,道了声是。
陈阳放眼望去,见这几人都未炼就內丹,法力可谓浅薄。面对这邪性的阴魄珠,便是合力应对,怕也难有什么发挥,大概只是负责布置仪轨,真正动手的应当另有其人。
也懒得拖延,陈阳径直上前,自怀中取出阴魄珠,放在已经布置好的法坛上,静看对方发挥。
这一套仪轨有个名號,唤作“炼性度厄龙门净坛”,以戒印为锁约束怨气,又以法力炼化其中阴烛,再牵引灵虚剑气斩灭秽根,终使邪物復归清净。
虽是白天,但在法坛周边已点起了七星铜灯,灯油中混入有桃木芯、上品硃砂、艾草末、沉香木、井心水、银鳞粉、龙涎香再以三味丹元真火引燃,三味分別是心火、胎息火、无垢火,乃是修士坎离交之然所化,所以有赤、紫、金三色。
灯阵中央掛有一面星宿镜,將七点灯火聚於一处,锁住玄坛上的阴魄珠,火光直直映照在其表面,不断摇曳。
陈阳之所以知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之前从赵岳处打听得详细。姓赵的是龙门派年轻弟子之中的翘楚,掌握有清虚神眼这样的绝技,深受披云真人看重,但终究精力有限、戒法也不算稳当,像眼前这三味丹元火,便连其中一味都没有掌握。
除却已逝的披云真人完整地掌握了这真火之外,这三味丹元火在龙门派內一分为三,按著顺序、分別由排在赵岳之后的弟子掌控。
如今能凑出来,必然是这三人都在现场。
“依著我看,龙门派的叛徒就在这些人之中。”陈阳思索道:“以明云多疑的性子,必然会在这些人里有耳目,好確保这仪轨的进行。如此一来,既不在我这『天师府门人』的面前丟脸,又能表明龙门派传承未曾断绝,重阳七真之法仍然完整。”
陈阳思索的时候,度厄仪轨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