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岳感到有些吃力,连忙装出副极为辛苦的模样,声音颤抖著道:“虽没有证据,但他也不知从哪看出了端倪,且对齐仙盟之事知之甚详,正连同其他人一起朝我师父施压,要端了这长安分舵。如今正是十分要紧的时刻,师父命我来报信,让尊者先换一处地方,並將长风师兄也给销带上...—..”
“因为事情太过紧急,他老人家一时也没有交待详细,方才令尊者起疑。”赵岳诚恳』地道:“我便是生了三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尊者。”
玉树尊者虽仍有些疑惑,但见赵岳只守不攻,心中就有些將信將疑—他对重阳宫之事知道得实在不多,虽与明云真人有些勾搭,但连华山派的人尚认不全,更无从分辨此话的真假。
想了想,他暂时收起法力,不再施压,见赵岳“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冷笑著道:“你那师父没什么见识,本尊者只要在这玄都观內,休说是什么七真,便是龙虎山上的天师老儿来了又如何?对了·.你既口口声声叫那姓丁的师兄,想来应该相互认识,我这就叫他前来认一认你”
说完,阴冷一笑,便当著二人的面闭上双眼,口中念叻几句,似乎在跟什么人交流,然后又道:
“.若敢骗我,今日你们俩休想活著走出这玄都观。”
像点阴符这类控制户体的方术,重阳宫的高道们是决计不会用的,而千里传音又需要时间准备,与其浪费时间向明云真人確认,不如直接將丁长风叫到这玄都观內辨认。
赵岳好生费了番唇舌,靠著言巧语来糊弄玉树尊者,为的正是找到丁长风的下落。对方的应对可谓正中下怀。
如此一来,正好趁这机会一网打尽,
他虽心中暗喜,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装出一副坦然模样,同时心道:这榆木脑袋方才所说的话虽然狂妄,但也的確有所倚仗,若是换做旁人確实不好在这地界对付他,可道爷偏偏却是他这类货色的克星·
两方就在玄都观地宫中静静地对峙著,片刻后,只见上方穹顶处忽然裂开道缝隙,一道青灰色的根须隨之朝下探出,接著,又有个白色身影以这根须为牵引,自上方落下。
只见这人身量欣长如雪松临崖,龟甲纹缎面大袖道袍,搭配缠枝纹白綾护领,內边饰海水江崖,间饰杂宝,两肩的云肩內饰织金妆过肩蟒,手上持有银丝拂尘,於身后背负一口宝剑。
虽然只能瞧见其背影,但这人便是死了、化成了骨灰,赵岳也能將其认出一一对方正是那明云真人的得意弟子丁长风。
丁长风来到玄都观后,先是朝著玉树尊者拱了拱手,接著转过身来,倔傲地看著赵岳与苗月儿,因二人都乔装打扮、改变了面目,故而没有认出,於是道:“你们是哪来的散修,竟敢隨意攀附?尊者,这二人我並不认得。”
“果然是在扯谎?”玉树尊者冷冷一笑,双眸闪耀的猩红越发耀眼,接著便欲出手,“受死!
务“且慢,你虽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丁师兄”赵岳死死地盯著丁长风,再不掩饰自己气息,一身法力完全显露,“口口声声说我龙门派勾结外道、谋夺道统,原来是在贼喊捉贼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丁长风微微一震,面色肉眼可见地凝重了起来:“赵岳?”
见目的已经达到,而仇人便在眼前,赵岳將脸上的易容一把扯下,坦然道:“不错,是我。”
“——原来是师弟,多日不见,我道你怎变了副样貌,原来是乔装打扮了一番。”
丁长风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拱了拱手:“你身上的禁制是什么时候解掉的?若我是你,好不容易捡了条性命,自当隱姓埋名、找个地方苟且偷生。可你倒好,偏偏要来找死,可是要给你那死鬼师父报仇?如今倒是省却我找人的功夫———“
“原来是龙门派的人,怪不得知道些重阳宫的虚实。”玉树尊者也在旁怪笑,“敢孤身来此,
倒是有些胆色,只可惜有勇无谋—全真道士的滋味倒是十分不错,今日我便收下这两个,你可有异议?”
听这语气,似乎玉树尊者不是头一次对上全真弟子,而丁长风对此则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態度。
“任凭尊者做主,只不要叫这二人走脱。”说完,他又露出怜悯之色,晞嘘道:“真是地狱无门闯进来在这玄都观內,便是你师父披云真人在此,也不会是尊者的对手。”
这时,玉树尊者狞笑一声,双手朝天举起,深沉如渊的强悍法力令整个地宫隨之不断颤抖。
上方穹顶处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动弹,发出剧烈声响的同时,引得尘土纷纷扰扰地从上落下。
烟尘繚绕时,无数粗壮如树木的青灰色根须已经穿透地宫石顶,仿佛一群疯狂舞动的怪,而根须那缝隙纵横交错的青灰色表皮,则是其鳞甲。
那些原本停留在地宫围墙外的根须,此刻也尽数再度甦醒,纷纷越过墙头,潮水般朝著二人涌来。
天上地下,左右四方,如今都被不计其数的阴槐根须所包围,转眼间已似乎令二人陷入死地。
原来这一整座地宫,都被那株鬼木阴槐的根繫紧紧抓著、包裹在中心。老话说树大根深,但这鬼木阴槐地面上的部分,相较於这无穷无尽的根须而言,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这些根须大小不一,却都十分坚韧,且有著可怕的劲力,只需一个抽打,便能將巨石击得粉碎,若被其缠个正著,片刻就会被勒成肉泥,骨血精气尽数化作滋润的肥料。
“这怎么办——
苗月儿原先还道玉树尊者的法力与赵岳旗鼓相当,自己只需先將丁长风拿下,集二人之力围攻,应当有不小胜算。却没想到,这玉树尊者方才並没有动真格的,如今置身於那密密麻麻、不断扭动的根须之中,就算是她向来胆大,脸色也未免有些苍白,一时更不知如何应对。
只好將元阳真火符抽出在手,一边挥舞著斥退那些前来袭扰的根须,一边心中后悔太早將点阴符毁去,使得眼下没有了人指点。
“说我师父不是这妖孽的对手?那是你没见识—”
同为被狂潮般的根须所针对,位於中心的赵岳並不慌张,只讥笑道:“我方才一眼便看出他是树木成精、脑筋转不过弯的木头疙瘩,又有何惧?早听闻齐仙盟是旁门左道,却没想到连这魅之辈也收,还封了个什么狗屁尊者。你好列也是玄门弟子,本该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如今与这妖魔混跡在一起,难道不知羞愧二字该怎么写?”
“—”丁长风一楞,隨即摇了摇头,语气越发怜悯:“我看你真是死到临头、患了失心疯了,还在这胡吹大气?”
形势十分紧急,已不容赵岳再与其废话,悄然间,眉心处已浮现出一道竖目般的灵光,正是看家本领清虚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