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虽离得较远,陈阳仍能从那玉床上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寒气,身上因此起了些小疙瘩。
“这玩意莫不成是寒玉床?好嘛,原来还真有这么个物件,倒让这位祖师用上了。”
陈阳、苗月儿二人虽非重阳宫门下,但对於面前道人也一样躬身行礼,郑重拜见。
那一只小玉貔不知何时,也跟著从门缝里溜了进来,见状有样学样,跟著二人一同拱手作揖。
苗月儿起身后问道:“师兄,什么是寒玉床?”
“相传极北有苦寒之地,终年大雪覆盖。於彼处百丈霜雪之下,有著凝结如玉的冰髓,將其雕刻成床便是此物。”
陈阳答道:“寒玉乃天下至寒之物,坐臥其上,心火自清,但寒气太重,反过来又会影响心性,过犹不及。若是杂念频起,可靠此治理,平常还是一切顺其自然得好。”
说完,对那道人有些好奇,陈阳便带著苗月儿大著胆子走上前去,打算到近处驻足观看。
赵岳却不敢跟上,只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低著个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越是靠近,陈阳越感到惊讶,他甚至能从近处感受到这位祖师的气机,其五臟六腑似乎仍有活性,一切机能运转如常,浑身上下並没有半点死气。
这到底是对方身死之后肉身不朽,又或者只是纯粹沉眠於此?
陈阳如今已分不大清。
说实话,就算对方此刻忽然张开双眼,陈阳也不会有半点意外。
他自言自语道:“这祖师墓,难不成还真是个活死人墓?”
伸手探了探鼻息,陈阳发现,在这冰冷的寒玉床上,对方的身体温热如常人,丝毫不受那彻骨寒气影响,仿佛一切外在事物都干涉不了其內在,修为可见一斑。
“这位祖师只怕是已解脱了真性,阳神飞升,於原地留下这副皮囊,犹如破茧成蝶,剩下肉身存世。”陈阳推测道,“自秦汉之后,飞升成仙已越发艰难,於近代更是几乎绝跡,这或许是一条能够走通的路径?可如此的话,他的元神又去了哪里可是其他世界?”
陈阳在那沉思,苗月儿却是有些怕了,忍不住偏过头。
说来也奇怪,便是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就在面前,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偏生面对这具重阳祖师的肉身,令她倍感压力,若不是为了以法力庇护陈阳不受那寒气的侵袭,此刻她早已退到后头。
“师兄—”等了片刻,苗月儿扯了扯陈阳衣袖,小声道:“怎么样了?”
“这趟入墓果然值得。”陈阳回过神来,面上带笑:“单是能亲眼见到这具肉身,已经不虚此行—整座墓穴最有价值的宝物,正是这躯体,所谓灵性不死之妙尽在其中。唉,真是可惜了...”
可惜这是全真祖师的肉身,若是他搬山派取了去,无异於捅了天下间最大的马蜂窝,无数全真弟子將与其不死不休。
再者说,对於这么一个人形的“不死药”,陈阳倒也是真下不了手。
二人正欲转身离去,只见寒玉床上的道人忽然眼皮动了几下,进而有道道灵光不断於其身周流转,剎那间风云变幻。
远处赵岳目睹此状后,立马磕头如捣蒜,口中高呼祖师显灵。
又怎么了?
正在苗月儿不明所以的时候,有三道灵光自道人身边飞出,其中一道径直落在了赵岳头顶,並迅速与其结合,气息浑然一体。而另外两道则是在陈阳、苗月儿身边盘旋,似乎是对於他们二人有些迟疑,久久没有落下。
“这应是肉身在灵机感应之下,自发做出的举止。”陈阳望向空中,缓缓推测:“里头內含一点不灭灵光,十分难得,只是其为全真道法所成。我们虽也算是玄门中人,法力毕竟与全真不是同一路数,不好身受这点灵光,不若以法器接引。”
说完,陈阳便掏出胸前的朱雀辟邪镜,將那点灵光融於镜面,苗月儿则取出蛇杖,將那点灵光含入蛇口,各自欣喜、相视一笑。
得了馈赠后,自然不能没有表示,无论对方能不能听见,陈阳等人还是再次恭敬地行礼谢过。
面对著祖师身影,他们缓缓地倒著退出了这座大殿,临去之前,不忘將殿门也给带上。
“到底是开派祖师,就是大气。”离开了大殿,苗月儿只觉卸下了重担,雀跃地道:“这还给了咱们见面礼吶。”
“大抵是外界的动静,隱隱也被祖师所感,才会如此。”赵岳亦道:“也算是些许微不足道的报答不瞒师兄,有了祖师所赠的这点灵光,我的法力又凝实了几分,可抵得上数年的苦修。”
“这是好事。”陈阳说道,“你日后毕竟要代表龙门派,或许还能掌管道统,自然是道行越高越能服眾。”
心情愉悦下,陈阳这才有閒心去提及其他事,一边继续在周边巡查,一边问道:“你们龙门派眼下怎样?”
“禁令已解,眾师弟师妹都已重获自由,师父也沉冤昭雪,只不过此番实在大伤元气,还需时间恢復”赵岳晞嘘道:“还有我那苦命的二师弟,在指正明云之后已无掛碍,阴魂重入轮迴也算是大仇得报、得以圆满。”
边说著,有赖於陈阳毒辣的眼光,眾人又发现了与此地相连的一座隱密洞窟,门口以藤蔓覆盖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地方不小,里头儘是一些已经生满锈跡的甲胃、兵器。
陈阳原先以为祖师墓內並无什么陪葬之物,如今看来並非如此,虽没有金银玉器,到底还是有些物件跟著一起长眠於地下,且数量不少。
粗略估算,洞中这些军备只怕能武装个千人有余。按照当时的朝廷律令,私藏甲胃、弓弩將以谋反罪论处,而这般数量的军备,便是株连九族也都够了。
“这应是当年抗金时赞下的家当,后来出家修道无处可用,便乾脆一同收在墓中。”
陈阳望著歷经沧桑的兵器、甲冑,心有所感:“虽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兴衰自有天数,但即便是重阳祖师这等高人,终究有放不下的事,或许他心中始终难忘光復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