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前人在南海游歷时,曾见到海底之冰莫名燃烧,火光冲天,遍及方圆千里,於是深以为异,便將当时的情景绘下以警示后人。
那海底异冰便是可引燃龙火之物,想来人鱼膏同样如此。”
什么游歷,陈阳说得好听,实际那位祖师是在南海寻访传闻中的恨天之国,也即是奔著倒水斗去的。
传闻恨天之民生活在海中,掌握有龙火之秘,可铸造奇异的青铜器血,人多长寿。
而这位祖师的运气也著实不错,他仗著避水游龙甲之利,於南海之滨寻访了七年,终於找到了恨天氏留下的遗蹟。
其当时所见龙火的实质,便是当年恨天氏用於在海中锻造青铜器的深海油气,被无意之中点燃所致。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的遗蹟,还没看个明白,就这么被烧了个一乾二净,他本人更是险些折在那里,仅以身免,回到中原后不久便鬱鬱而终。
虽说近年来逐渐没落,但搬山派歷代传人,基本都没有放弃“得道长生”的理想,为此在山河湖海之间四处寻觅仙人洞府、上古遗蹟,过程中有成功也有失败,且失败往往占其中的绝大多数。这位祖师的经歷,不过只是其中的缩影。
如今想来,恨天之民说不定便与人鱼有些关联,搞不好他们本身便是鮫人的一支也未尝可知。
话说回来,陈阳指出了人鱼膏才是导致火焰遇水不灭的原因,张玉琪顿时明了。
“这人鱼膏所制油灯的温度不高,也不算明亮,我本以为此物只有长明的优点,原来还有这等特殊性质-我时常炼丹,烧火时如果柴火塞得太满,火势反而不旺,可见生火离不开气的流动,龙火究竟是怎么在海里点燃的呢?”
“海里虽然没有大气,但那些可引燃龙火的事物,本身被点著时也会放出维持火焰的少量气体,但那也只是在水中不灭这等碰见水后反而烧得更旺的,应当还有其他原因。”
“若是真的风吹不灭、水浇不熄、就连沙子也无法將其盖住——.”张玉琪皱起眉头:
“那到底该怎么止火?”
“唯有釜底抽薪。”陈阳坦然自若地道:“將那些人鱼膏拿走,没了可燃之物,火自然也就灭了。”
他说的倒是轻鬆,但这殿內青铜灯盏成百上千,且每一座灯盏上都有著无数树状分支,枝头大多都点亮有一小团火光,要是挨个收过去,不知要多久眾人里头能轻易办得这事的,恐怕唯有精研搬运法的陈某人。
这事虽然不难,却极为繁琐,不再是用几张灵符、掐几个法诀就能解决的差事,陈阳为此特地设了个香案,摆上了镇岳、啸风这一龙一虎的神位,以一整套完整仪轨,请动这两位真身还在抱续山的家养神灵来此地分神做事。
可惜此处不见天日,见不到风云变幻,搬山派两位尊神的登场也就没有引起多大异样。
只听得淡淡的龙吟虎啸响彻於殿內各处。一阵阴风在周边盘旋,將每一座灯盏上的灯油摄出,悄悄地聚拢在陈阳一行的面前。不一会儿,便装满了五个大铜盆,令眾人鼻尖充斥看刺鼻香气,五个铜盆也就此变成五个火盆。
五个火盆放到宫殿外头后,离宫之內的灯火也不过只是暗下了小半,连带著其中最为关键的青铜鼎炉也没有变化,进展有些缓慢。
陈阳將目光放在青铜鼎炉上,决定把个头最大的先解决,在动手熄火前,他顺便揭开了青铜鼎炉的盖子,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
对鼎炉中的事物感到好奇的其他人,也隨之纷纷投来目光。
鼎炉之內,既没有灵丹妙药、亦没有神兵利器,更没有什么灵芝仙草,有且仅有一具被熔炼至如同焦碳一般、轮廓为人首鱼尾的户骸,即便身形已经蜷曲,头尾之间的长度也超过两丈,散发著异香的粘稠油脂正在从其身上不断滴落。
看样子,一眾长明灯所用的人鱼油膏,就是从这个倒霉蛋的身上炼出来的。也不知道这具身躯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被用火炼了这么久,產出还十分稳定、且一直坚持到了今时今日。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人鱼也就是所谓鮫人么?”
虽然丑陋了些,但作为眾人未曾亲眼见过的特殊生灵,这鮫人此刻自然倍受瞩目。
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著其碳化的外表,眾说纷紜:“果然是半人半鱼,光这骨架就与普通人差別甚大”
想到一直以来闻到的味道原来是这么个东西散发出的,难免有些犯噁心。
“......
陈阳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將这“人鱼”也从青铜鼎炉之內取出,给这悲惨的待遇划上句號。
正准备动手之际,人群之中的一名墨家游侠或许是因为看得太过入神的缘故,不慎在身上沾染了一点火星。
按理说,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多只是在衣服上燎出个孔洞而已,可事实却並非如此。
那一点火星在落到这游侠身上后,瞬间便蔓延开来,不到数息的功夫,便令其化作一个火人,浑身上下已被火焰包裹。
传闻墨家侠客性情坚韧,能赴汤蹈火、死不旋踵,但在这火焰炙烤下,也仍是发出了悽厉的惨叫。
“老杨!”
他的几名同伴见状,立即便上前施救,想著这火不能用水来剿,便各自解下衣物扑打,谁曾想这么扑了几下,反而令那火势跟著蔓延过来,將他们自身也给点燃。
一下子,被火星点燃的人就从一个变成了数个,痛呼声此起彼伏,响成一团。
惊变陡生,令人猝不及防,身为游侠首领的孟横秋见此情景,心中自然大急,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连一旁身为墨家矩子的鲁矩也是手足无措。
眼见得几名墨家游侠就要步上鮫人后尘、被活活烤成焦炭,陈阳赶紧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