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有些奇怪,一群凶神恶煞、心高气傲之辈,平日里向来是谁也不服谁,即便受到管束也不时生出事端,却对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敬若神明,在后者出现的瞬间,包括白额侯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拜倒在地,行了大礼。
被夹杂在其中的徐弘远,於无奈之下,自然只有跟著照做。
“不必多礼。”齐仙盟主来到眾人身前,目光在徐弘远上微微停留片刻,便扫了过去,“今日,我將与诸位共同进退。”
“此番有盟主相助定能功成。”
听到盟主要一同前往,令齐仙盟眾人土气大振,白额侯顺势起身,振臂一呼:“祖龙陵存续千年之久,从未有人能进入其中—今日,这惊世大墓里的一切珍宝將都归本盟所有!”
在白额侯的煽动下,一干乌合之眾俱是亢奋不已,连带著徐弘远也跟著嚎了一嗓子,
却只在心中暗笑其来晚一步,自家师父已然將下方的天宫大阵破解,他老人家已將肥肉吞下,而眼前这些人至多只能跟著喝些汤—.或许,连汤也喝不著。
不过,从话里话外,不难看出这齐仙盟主对祖龙陵颇有些了解,並非是一无所知之人。若是这地方真有近千年未曾被人进入,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徐弘远正思索的时候,白额侯见士气可用,便趁热打铁,带著一眾人涌上前去。只见其各施手段,很快便引动土气,將那狭长地缝扩大了数倍有余,化作一个深坑。然后,又带人鱼贯而入,自坑底开闢出一条坦途。
於这挖土刨坑一事上,便体现出那些披毛戴角之辈的价值。这些傢伙根本不需任何工具,只需用铁蹄、爪牙,便能发挥出稍逊於掘子甲的本事,再加上其人数眾多,不过一会儿,就挖到了汞河外围的封土层。
这一处封土层受先前震动的波及最重,表面已经出现了诸多裂痕,挖到这里根本不需费太大力气。
最前头的几人尝试著只轻轻一推,便將其破开,发掘出条新道路。
继续往深处动手,很快,便有汞液从地下喷薄而出。猝不及防下,將最前方一人的双脚淹没。
汞液与汞气虽有毒,毒性却並不算剧烈,需一定时间缓缓腐蚀发作。然而也不知为何,这一处的汞河尤其可怕,汞液就如同沸腾了一般,一沾染上身,立即便放出道道致命的炽热气息,几乎瞬间便熔穿了那人腿部的血肉,令其跌倒在汞液之间,隨即哀豪不止。
不一会儿,那倒霉蛋竟被腐蚀得只剩一小把骨头,从那顶上长角的颅骨来看,多半是牛羊化形而成的精怪。
徐弘远心道先前从这汞河通过时,倒是根本没见眼前有这般危险,这到底是因为地段不同带来的差异,还是师父在地下动了手脚?
无论怎样,一个化了形的精怪,竟死得这般轻易,与寻常牛马几乎没有区別,也实在有些令人吃惊。
眼前之事,恰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乌合之眾的头上,令其纷纷朝后退却,唯恐那汞液落在自己身上,步了这倒霉蛋的后尘。
“上铅船。”
白额侯一声令下,后方几个膀大腰圆的傢伙便將预先准备好的铅船抬至前方。
此刻,地下的汞河正经缺口不断溢出,朝著外界蔓延。不一会儿,便令那口子越变越大,逐渐在坑內堆积,似要將此地淹没。
一眾人等早趁机上了那三艘铅船,徐弘远则被白额侯带在身边,与齐仙盟主同乘一船有道是滷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仿佛连金铁也能轻易消溶的汞液,却奈何不了几艘船上外覆的铅皮,几个浪头打来,除却令三艘小船有著轻微摇晃以外,並没能造成半点损害,除却先前那不知姓名的倒霉蛋以外,连船上眾人的汗毛也没伤著。
但相对应的,原本银白色的外表,却也覆上了一层极淡的淡灰色阴影。
见铅船果然有效,白额侯面上露出了些讚许之意,看著徐弘远的眼神也变得柔和几分“你这法子確实不错。”
“哪里。”徐弘远连忙道:“还是盟主、尊者洪福齐天。”
“有这船在,汞河自然是奈何不了我等。”齐仙盟主在旁轻启朱唇,“可接下来又该怎么渡过?”
关於这事,徐弘远已经得到了陈阳授意,不需要在这事上隱瞒。虽不知眼下时机是否正確,但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尤其绝大多数人的修为还要高出自己,徐弘远也不敢拖延,
如实地道:“只需以法力护住船体,潜入汞河之中,至多一刻钟的功夫,便能抵达对岸。”
先前同伴的惨死多少还是有些警示,听到要直接潜入这汞河內部,不少人当即变了脸色一一虽说这铅船也是有船舱的,可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是个户骨无存的下场。
见这些人怂包的模样,徐弘远在心中暗暗不屑,心道自己等人当时连船都没有,靠著几艘皮筏子不也渡了过去?优柔寡断,吃屎也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齐仙盟主闭目不言,而白额侯则当机立断,“就按你说的做!”
言罢,立即率领眾人出手,以法力包裹船身,朝著前方已近乎变成汞河支流的缺口处驶入。
见尊者与盟主一马当先,即便再不情愿,其他两艘船也不得不隨后而行,按著顺序潜入汞河。
白额侯的法力极为浑厚,光他一个,几乎顶得上后方两艘船上眾人的联手,故而徐弘远所在的这一艘船十分稳当,於汞河之內穿行如履平地,几乎感受不到半点顛簸。
而后方船只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在这莫名狂暴的汞河之中左摇右摆,虽然勉强跟了上来,但那铅船外表的暗灰色阴影却也因此越来越深、越来越厚,直至变成灰黑色之后,竟开始缓缓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