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途中,果然又见到许多凌乱之处,显然是那些兵丁的手笔。
俗话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只因篦子上的齿比普通梳子密得多,所以走上一遍也就更加乾净。也因此,人们便藉此暗喻官兵比土匪更加可怕。
去岁一场大旱,田间地头的庄稼枯死了不少,也令树木本就稀少的抱犊山越发荒芜。
好在是春来冬去,甘霖落下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增长,总算有了些起色,令抱续山上多了几分绿意,结果文发生此横祸。
好在受打扰的区域只在半山腰以下,再往上,受陈阳所设阵法的影响,那些人便是半步也难以向前。
精心布置的阵法到底还是有用的,没有被他人闯入。
来到道场之外,一切都是原本的模样,只是拿著个扫帚在门前扫著落叶的老独眼,似乎更加苍老了几分。
“你们两小子终於回来啦?”老独眼地扫著地,头也不抬地道:“掌门老爷,道场里还来了个客人,已等你好几天了。”
听到这里,陈阳立刻將拆卸行李的事暂时先放在一边,转身在老独眼的带领下,前往堂前厅內会客。
厅堂中,有一身形矮小的瘦削男子正坐在那里等候。
只见其身看浅縹色宽鬆右社直筒袍,腋下开“露卯”透气口,袖口缀五芒星暗纹,而名为指贯的束脚裤则以葛布染就,膝下三寸处缝“天地人”三才绳结,头上还戴有一顶乌帽。
怪模怪样的打扮,与中土人士全然不同,陈阳见其模样,心中就有了底,当下便抱拳道:“不知阁下是?”
矮小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男生女相的清秀面孔,起身回了一礼,並微笑著以略显生硬的口吻道:“土御门晴浩,见过陈掌门。”
听见这名头,陈阳眉头一挑,询问道:“你就是那个东瀛来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与你又有什么关係?”
土御门晴浩稍有些错,又立即反应过来:“晴明公正是家祖—·陈掌门果然见多识广,我来中原多日,还是头一次有人提起祖上。”
陈阳知道,安倍晴明是东瀛鼎鼎有名的大阴阳师,也是土御门家的始祖,对方既然如此说,身份想来是可信的。於是,他自顾自地走过了对方面前,来到上首处坐下。
“我这里是自家修行的道场,平日里並不招待外客你不请自来,不知到底有何贵干?”
“是为了请陈掌门赐教。”
土御门晴浩来到陈阳面前,鞠了一躬。
此人面上始终带著微笑,但不知为何,陈阳总能从其笑容之中看出狐狸般的狡点之意,於是心生警惕,墨镜下的一对眸子隱隱泛出金光。
“好叫陈掌门知道,我向来仰慕神州妙法,此番身怀一颗诚心前来神州修行,为的正是討教各位的高招。”
“是么?”陈阳冷哼道:“诚心—-你这人用个替身在此与我说话,也好意思说什么诚心討教?”
乍听此言,土御门晴浩显得有些错,起眉头问道:“陈掌门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还挺会装——”
陈阳不再多言,屈指一弹,早有镇魂钉激射而出,將那东瀛人的矮小身躯贯穿於当场。当那一副小体格倒在地上的时候,隨著法力的消散,这才显出真形,原来竟是个不足三寸高的白色小纸人,胸前已被陈阳以镇魂钉之法扎出个空洞。
“不尽不实,光知道要弄些小聪明,本人都未到,就想凭这个引我上鉤?”
陈阳將手一张,便將那小纸人收到手中,感受著其上残存的法力。他所掌握的搬山符,也有著类似纸人的用法,乃是以符纸寄託神灵之气,二者之间倒是有些共通的妙处。
“阴阳术到底是源自中土,你的这点法术还瞒不过我陈某人你听好了,若想领教我派道术,便亲自前来,少用这等虚头巴脑的手段试探。陈某人如今已然回山,便在这道场內等你,再敢无礼,休怪陈某不客气。”
一番话说完,陈阳將手上纸人一抖一扬,便將其化作飞灰,但话已经由残存法力带到了对方那处。
数十里外,洛阳城郊的千年古剎白马寺,今日不知为何大门紧闭,谢绝一切香客入內真正的土御门晴浩此刻便在这里,他微微睁开双眼,望著抱续山的方向沉吟片刻,低声道:“如此轻易便破了我的式神果然有些手段。”
就在他身旁,佛门的一眾高僧大德则是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其中大多灰头土脸、身上带伤,看这模样,似乎已经败了一阵。
“阿弥陀佛。”
人群之中,空然大师穿著一身朴素的僧衣,无奈地认输道:“老訥败了,我白马寺上下確无一人是施主的对手.”
“愿赌服输。”
这位净土宗的首座现今神情十分委顿,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只勉强支撑著道:“按照先前约定,本派將会整理秘传陀罗尼咒语,不日將送至府上。”
陀罗尼咒语乃是佛门秘传,亦是空然所在净土宗的根本秘法。
土御门晴浩闻听此语,面上却不见得有多欣喜,只是简单地笑了笑。
“大师言出必行,在下佩服。”
没能保住传承,令得根本秘法外泄,空然大师如今却只有苦笑,说道:“施主此来,
一路上连败我佛门各派,並將其秘法尽数收入囊中,果然是后生可畏。不过,我等眾人皆已苍老,日后不过是家中枯骨。但这中原地界还有一位高手,依老訥看,施主恐怕不是此人对手.”
空然大师一边说著,一边有些惭愧,心道自己这老禿驴无能,眼下多半又要麻烦陈掌门了。
输了一场赌斗不打紧,唯独这佛门秘法不可外泄,否则圆寂之后,哪来的顏面去见歷代祖师?
便是舍下这张老脸,也要將输掉的再贏回来。
正当空然大师想著接下来说辞的时候,那神秘的东瀛人只是点头赞同。
“大师说得不错,那位陈掌门確实有些能耐。方才交手时,眨眼间便破去了我的式神方才交手?
空然大师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明明对方刚刚还在与白马寺的眾僧对阵;难不成,他还一心二用、同时与远在抱续山的陈掌门交手?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