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徐弘远面前的这一处新地界就是如此,只是这次面前並没见到多少沉船,反倒是见到了不少顶盔甲的高大武土,血肉早已消失,甲胃里头仅剩下森白的骨骼,偶尔可见鱼虾从甲胃缝隙之中穿出,倒像是在里头安了家。
徐弘远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甲胃虽然千奇百怪,但具体来说可分为两种,也即主要为赤色的一系、以及另一个主要为黑色的一系。
两个顏色相互比较,其中又以黑色一系的数量更多,显然,这一派也正是当年在海战里落败的一方,有些人因不肯兵败受辱,就乾脆投海而死。徐弘远面前的不远处,就有具身材尤其高大的骸骨,除却穿著装束奢华的黑色甲胃外,手中还抱著一个巨大而沉重的船锚,想来是因为一心求死,所以特地將船锚与自身相互绑缚,唯恐被水流又送回岸上。
有著类似举止的还不止一个。
往前寻觅时,又见到个黑甲武士双手各自挟著一名赤甲武土,三人纠缠著倒在海底的泥沙里头,已然分不清彼此。
从这廝杀后剩下的一幕,不难看出,当年的海战必定十分悲壮。
“倭人身材矮小,却又凶残好斗,性情偏狭。”徐弘远一边查探,一边在心中暗暗地道:“若有朝一日神州动乱,说不定倭人便会趁虚而入-到时,倭乱或许將不再局限於东南一隅。”
这担心並不能说没有道理,更算不上杞人忧天。不知不觉,徐弘远走了已有一会儿,
回忆著信上所说,他认为八尺镜应该就在附近·
只是海底实在难以视物,他又没能掌握重瞳法眼,於是只有立定身躯、闭目运气,继而提高对周围气息的感知。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便叫他发现了不对。
屏气凝神,浑身陷入静滯,便连周围水流也仿佛受到影响一般,逐渐安定下来。
以静制动果然有用,这时,徐弘远又悄悄睁开双眼,只见面前洋流之中,隱约有灵光闪烁,细心分辨了一会,將其轮廓连接起来后,发现倒像是一座半透明的大殿。
“·竟以如此形式隱蔽於这海底,確实不易找到。”
徐弘远猜测,眼前所见的,应当就是八镜自行生出、用於防护的结界。
在东瀛呆了这么些天,他虽然未能如陈阳一般掌握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但也不再是之前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徐弘远知道,在三神器之中,八镜的地位也是较为特殊的因其曾映照出天照大神的御顏,所以又被视作是神的分身,具有相当的神圣性。
徐弘远走上前去,用手去触碰那层似有似无的轮廓,谁知手还未碰到边缘,便感受到面前洋流之中生出一阵阴柔而又后劲十足的斥力,將他远远地弹飞了出去,在泥沙间一连跌了好几个跟头不说,还將数具武土的骸骨撞了个稀碎。
“不用说,必定就是这里了”
吃痛之下,徐弘远牙咧嘴地从地上站起,好在避水游龙甲也有著一定的防护作用,
他才没有因为先前的举措而受伤。
对於眼力不济的徐弘远而言,也就只能前进到这里了,接下来如何打开这结界,取出其內的神器,还是得交由搬山填海的行家来处理。
手里掐了个五雷诀,一道手指粗细的雷霆便从指尖激发,破开四周海水,直直地朝著上方射出,沿途还生出了不少咕嘟咕嘟的气泡,顺著雷光一同上浮。
在岸边高处呆著的陈阳,静静地注视著前方动静,见一小道雷霆从海面冒出,便知这是徐弘远发出的信號。
“已经找到了位置么还挺快。”
他將袖子一展,就已將八卦藏龙剑连鞘一同拿在了手中。
鏗鏘一声响,剑锋已然出鞘,而陈阳的双眼则化为重瞳,目中生出金光,被法力缠绕的身躯迎风便长,不一会儿便化作身高数丈、赤裸著古铜色上身的高大神人,除却双耳各有一条灵蛇垂落外,双臂龙虎形状的纹身上,亦各自缠绕著一青一白的两条灵蛇,周身隱有风雷呼啸。
八卦藏龙剑在这神人手中,也化作了一柄长达十余尺、威风凛凛的巨剑,霜刃所发寒光直衝天际。
一旁苗月儿见到,面上浮出喜色,暗道师兄虽说因那羽化之症所苦,法力难有突破,
只得將精力集中到修心上,却也因祸得福,进一步完善了法相化身。
眼前这法相,显然已接近於传说中可移山岳的操蛇之神,同时还將藏龙剑也纳入其中,神通必更胜以往。
所谓操蛇,也即手中把玩著蛇,与白蛇传里的许仙並非一回事,这等形象常出现於上古,尤其多见於山海经中关於“山神”的记载,描述其形象时,便多以操蛇、珥蛇描述。
像那鼎鼎大名的夸父,亦是操蛇之神中的一员。
“操蛇之神!”张成松与天师府眾道也露出惊嘆之色,称讚道:“陈掌门竟已掌握了这上古神人的法相.真无愧於搬山之名。”
陈阳所化法相神情肃穆,双手將剑高高举起,耳畔垂落的灵蛇则跟著仰天长嘶。不知从何时开始,方才还万里无云的晴空已变得乌云重重,更有无数道雷光自云间浮现,彼此交织、摩擦,发出阵阵沉闷的轰鸣。
旋即,神剑落下,而千方道雷霆也於此刻匯聚为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型闪电轰向剑锋所指之处,剎那间已使得海面朝著两旁分开,致使千万年不见天日的海底出现在眾人面前。
徐弘远先前已受了陈阳交代,此刻早早地退到了一旁,如今正在其中一侧的海洋当中,亲眼目睹著这拥有神魔般伟力的一剑,身体因其威势而忍不住颤抖,心道真正的搬山填海恐怕也就是如此了。
挥出这一剑后,陈阳的法相便已破碎,面色苍白地恢復了原状,而那海中结界同样也在这一剑下破开。
海底深处,有一轮皎洁的明月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