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哪跟哪?
李奕倒是愈加的糊涂了,不太明白郭氏的意思。
“二郎,你知道嘛……”
说著,郭氏缓缓走到桌前坐下,隨之眼神逐渐发散,似乎陷入了回忆。
“当年你投军后不久阿娘病重,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郎。”
“阿娘说,二郎是个有本事的,自小便有主见,不用人操心。可大郎愚笨憨厚,她怕自己不在了,二郎又远在军中,大郎就没了著落。”
“那时,二郎你和瑀哥儿他们去投军,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天天跟在你后面,因而厌烦我,所以都没跟我说一声就偷偷跑掉。”
“我真傻……”
说著说著,郭氏的泪珠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当时我以为你厌烦我,心里实在难受的紧,阿娘又那般说,我不知怎么脑袋一糊涂,便答应嫁给大郎照应他。”
郭氏的话虽然东一句西一句,顛三倒四的没什么逻辑。
但李奕还是听明白了,他並不傻,隱隱知晓了郭氏的心思。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和郭氏青梅竹马,对她確实是存有好感的。
但他当年一心想著建功立业,想著抱上宋太祖的大腿,儿女私情都被他暂拋脑后。
至於瞒著家人偷跑去投军,只不过是怕家人劝阻担忧,才没有大张旗鼓的去说这事。
没想到会造成这般误会……
郭氏平復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时常也在想,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大郎和二郎怎差別如此大。”
“昔日在夏津时,二郎时常带著瑀哥儿他们,招摇过市惹得鸡犬不寧。可偏偏十里八村的小娘,都对奕哥儿你欢喜的很。”
“二郎你们每次偷溜进马场,咱们这些小娘就会在外面偷瞧,最喜你骑马射箭时的那股子认真劲。”
“村头的王婶子还私下调笑咱们,说二郎你虽顽劣了些,但却是十里八村最俊的后生,我们有人能嫁给你也不吃亏。”
或许是想到好玩的事,郭氏捂嘴轻笑道:“那些小娘想要送你东西,又不好意思直接给你,每次都托我转交。”
“可她们哪里知道,我从没有把东西拿给你,都是第二天还给她们,说二郎你不要。”
郭氏嫣然一笑,思绪似乎回到了那时的青春年少。
若不是刚才被李奕的话给刺激到了,她肯定不敢吐露这些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
此刻,郭氏害怕有些话不讲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都说少女怀春,郭氏也不例外。
当年尚是豆蔻年华的她,眼里心里满是那个意气风华的少年郎。
那个相貌俊秀、才识过人,还带著几分痞性的少年郎,又有那个少女不会为之倾倒?
然而造化弄人,那个少年郎却成了她的小叔子。
“这算是……迟到的表白吗?”
看著又哭又笑的郭氏,李奕的心情很复杂。
还没等他开口,郭氏似要將心中的怨气一吐为快。
她悽然道:“老天待我实在太薄,自幼便让我家破人亡,还嫁了个不喜欢的人,而且是个天阉……”
“什么?”李奕一愣,忍不住问道,“大哥他?”
“大郎他不能行人道……”
“这?”李奕一脸讶异,难怪哥嫂婚后几年,也没个一儿半女,原来是这般缘由?
自己兄弟二人一起生活多年,自己竟然不知道有这事……不过李奕確实也没去关注过这些。
就是不知阿娘她清不清楚这事?
可惜母亲和兄长都已过世,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隨风而逝。
郭氏悽苦道,“大郎知道我並不喜欢他。为了让阿娘走的安心,他才会同意与我成亲。”
“成亲后他却从未碰过我。我原以为大郎是埋怨我心里还惦记著二郎,所以才那般疏离我。”
“直到大郎走之前,他才说出自己身体的暗疾。”
隨即。
郭氏忍不住捂嘴抽泣道,“我对不起大郎,我是个灾星,我剋死了爹娘,剋死了大郎和阿娘,我好怕又害了二郎…呜呜呜…”
“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轻嘆。
李奕摇了摇头,来到郭氏身边,轻抚著她的背,安慰道:“生死有命,天道伦常,非人力所能更改。”
“何必如此谴责自己呢?”
“二郎!”
郭氏抬起头泪眼朦朧。
李奕犹豫了一下,最终將她轻揽入怀。
灯火摇曳不定,映照两人的身形,投射到墙面上一片斑驳。
“放心吧,我会活著回来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在东京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