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也觉得好笑,但还是板著脸,假意训斥道:“李卿,左侍御也是好意提醒,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说著,他又看向那位左侍御,安抚道,“左卿,李都使年纪尚轻,又是军伍出身,说话难免没有分寸,你也担待著些。”
既然皇帝已经出来打圆场了,李奕便顺势朝老头儿拱手道:“某乃一介武將,不太会说话,还请左侍御见谅。”
看来这左姓老头只是个从六品的侍御史,要比他这个加衔的从四品刺史的级別低。
不过就算是正四品的御史中丞,李奕也未必会给对方面子,该他还是要冠。
这年头像李奕这等身份地位的武將,除了面对宰相时会给几分尊重,其他的文官还真就不太放在眼里。
给你面子你就收著,不给你面子就忍著。
“哼,陛下放心,老臣不与小儿一般见识!”
这左姓的老头儿倒是说他胖就喘起来了,难怪一大把年纪还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
柴荣不再多言,示意李奕继续:“李卿,你详细说说这所谓灭佛之事。”
李奕应是道:“臣说灭佛,並非大开杀戮,而是整肃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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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香火鼎盛本没有什么,但在这天下纷爭之际,却有些不合时宜。”
“更湟论寺院大肆敛財,以致財货集中一处,无法正常流通,此为一祸。”
“又併购田亩,使百姓无地可种,此为二祸。”
“兼之吸纳大量青壮男女出家,佛门戒律又不许婚配,长此以往人口必定锐减,此为三祸。”
李奕使劲把佛门的危害往大了说,直接跟钱地人口的损耗掛鉤,这也算是替皇帝找灭佛的藉口。
况且他也並非危言耸听,实际上在乱世中,佛门的作为確实不像是普渡眾生,反而更像是趁机发乱世国財。
柴荣闻言眉头紧皱,他並非对佛门一无所知。
在太祖郭威病逝的前一年,郭威诛杀权臣王峻之后,把柴荣从擅州召回开封,加封其为普王,任开封府尹兼功德使。
所谓功德使,就是管理僧尼、道士和女冠的官职。
柴荣在功德使任上时间不长,虽然没有具体管什么事,但也对佛道之事有所了解。
再加上李奕所说的佛门的事情,歷朝歷代也有先例可循,柴荣不免起了几分心思。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担心对佛门大动干戈,对自己的名声影响不好。
毕竟在乱世中,百姓们崇信佛道是一种心理寄託。
若是做的太过柴荣可是以太宗皇帝自比的,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和后世的评价。
只不过听了李奕的提议,他却又十分的心动,因为眼下朝廷实在太穷,方方面面都要钱。
柴荣斟酌道:“李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整肃佛门总要有个分寸。”
“不知李卿可曾考虑过这些?”
“陛下思虑深远,兼爱天下,乃圣明之君!”
李奕先是拍了个马匹,接著又道,“整肃佛门自然要有限度,不能扰阻百姓向善之心。”
“所以臣经过深思熟虑,倒是想出一些章程,大致可分五个方面。”
“其一,废除无敕额之寺庙,剷除大量孤寺野庙,天下各处只留少量名寺,
以慰百姓崇佛之心。”
“其二,限制寺庙僧尼数量,並遣散无度之辈,以及掛靠寺院的俗家弟子,以防瞒报户籍人口。”
“其三,禁止百姓私自出家,若家中有父母妻儿,却不尽赡养抚育之责,当以重罚警示。”
“其四,指定剃度出家之地,不允许隨意就地剃度,应在重要的州府设置场所,剃度者必须前往指定地点。
“其五,收缴佛像铜器铸钱,以臣看来,自古铜钱就不够用,却以铜铸造佛像器具,实在是极大的浪费。”
“甚至於有人熔钱以铸佛像铜器获利,这是动摇国家货幣民生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