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我已往定京急发了一封秘奏,越北那边就要靠九皇叔了。”
萧煜思索片刻,抬起头:“一旦越北军备战,不论消息封锁得多么及时,也终究会被人察觉到风吹草动。府仓的证据已经在手,此刻打草惊蛇对於大局而言虽无大碍,却有可能影响你的安危。”
荒郊寒风烈烈,马上人鬢边发迎风乱舞,身姿却岿然不动。
陆昭轻哂:“我的命,和大周百姓的性命没有什么不同。”
听著那些將自己称为“祸国妖女”的征討,她的確有一瞬恨过那些未知全貌便施以口诛笔伐的愚民。
但归根究底,错在刻意隱瞒事实的新皇与太后,並非百姓。
享受万民供奉,便要救万民於水火。
生为大越公主,即便在她最落魄时,也不必像流离失所的孩童般乞討街头、冬毙风霜,因此,她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九皇叔,我需要有人值得我託付后背,而不是將我锁在温室之中娇养,现在如此,以后若是遇上危难之时更是如此。若是能使两国百姓免於战火,我甘愿以死相换,不必担忧什么安危。”
眼前人乱发之后眉目英烈、眸光熠熠,萧煜怔了一瞬,隨后垂头笑了一声。
陆昭的確是这样的人。
所谓的保护,是能让她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非躲在谁的羽翼下远离一切威胁。
萧煜向远处招了招手,寻影一溜烟跑了过来。
“传信许將军,越北异动,让他们做好隨时发兵凉州的准备。”
寻影一愣,连忙道:“是!”
看著他的身影远去,萧煜的手搭上韁绳,望远处玄甲军铁胄生光。
接下来是一场硬仗,即便消息稍有错漏,落下的棋子当中有一枚出了问题,都有可能万劫不復。
萧煜凝眸道:“本王不会让殷城重蹈覆辙。”
陆昭望向他寒光乍破的眼,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九皇叔有心事,是为了当年的萧家一案?”
那多次辗转於心中的疑问不知为何就顺理成章地问出了口。
萧煜並不意外,只神色如常地说道:“萧家军当年的兵器被人动了手脚,而当年掌管兵器运送之人,正是冯家。”
陆昭心中一惊。
九皇叔是当年殷城一战的亲歷者,纵然那时尚是孩童,但让他耿耿於怀了这么多年,此事不会有假。
兵器被动了手脚,直到如今却都隱而不发,想必是那一场大火,抹去了所有的可疑之处。
而冯家作为凉州首富,已经四代屹立不倒,和他们做过交易之人遍布大越,要查起来自然是盘根错节、鱼目混杂。
萧家作为战功赫赫的大越將门,又是先太子一党,若说有谁想將矛头指向萧家,朝中是屈指可数的。
萧煜作为萧氏满门的唯一血脉,彼时想要生存下来已是不易,若是再直接將兵器一事揭露,一是手中没有证据,二则会更让自己如履薄冰。
“九皇叔怀疑冯家背后是何人?”
“世家,”萧煜冷然道,“裴家府库中私藏的兵械,我曾怀疑与冯家有关,但是最后並未查出实证。”
陆昭垂了垂眸。
彻查凉州税案时,她曾想过萧煜为何要接这烫手山芋,如今想来,大概是和萧家之事有关。
冯家做这些杀头的生意冒了极大的风险,自然背后的靠山也数不胜数,不是那么好连根拔起的。
裴家的兵械按计划被吞入了京城齐家掌管的兵部,凉州的齐家旧部如今又在倒卖军火,看来陆彦是必反无疑了。
需给林蕴秀送个消息,让定京那边准备动手。
陆昭声音阴冷,缓缓开口:“这次,他们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