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情就留在旧年里,不要再想了。”
“好吧……”
我抱著那个小布熊,抬起头他已经关了门。按照方才他指点的地方,我抬起手,按了下去——
“嘿,顾终离,等一觉醒来,万一你又忘记了一切,这段话,就是给你的。”
“今年是过年,嗯不……是昨天是过年,今天是初一了。我和魂淡过了生日,吃了长寿麵,还吃了好吃的饺子……”
“不对不对,”我使劲儿摇著头,万一明天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怎么办?
“你得了一种会忘记所有的病。”
“你记住了,你叫顾终离,如果你一觉醒来,又忘记了一切,一定要从这里听见——”
“白髮的漂亮男人叫顾笙澜,是你的医生,戴面具的美男子叫魂淡,是你的好朋友。”
“你还有个姐姐,她是个很厉害的道士,她和你长的一样,但比你漂亮多啦……”
说到最后,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了,又道:“好吧,还有魂淡说,要带你去看灯会。”
“就这些啦。”
“休息啦——顾终离,加油!”我说完后按下了那个按钮,再按一下后,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赶紧又关掉,把熊放在一旁后,目光落在床头那一团莹莹白光上。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熊和盒子都拿过来,继续录道——
“还有这破碎的灵魂。顾终离,这是可以让你安定的灵魂。”
“它装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
心疼,又有些不稳定了,隨著盒子里的那东西在跳动,它似乎挣扎著要出来死得,我蹙眉道:“你要出来吗?”
那团灵魂,动了一动。
“唔。”
我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缓缓打开了盒子,继而那莹莹白光的物体,忽然间就贴上了我的唇。
冰冰,凉凉的气息。
好——熟悉。
好像,就算是我忘记一切。
却仍然在空白时期,记得这些东西在找我。
而我看著面前这团白光,心里……既疼著,又安定著。
那团白光在我唇上蹭了一蹭后,就飞了起来,往外飞去!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不,你,你要去哪!”
那团白光,竟然飘到了门口!
是要我……出去吗?
我坐起来看著那白色缓缓地从门上……钻了出去,也不管它是不是要我出去,鞋子也来不及穿了,抓著盒子就跑了出去!
可我打开门,它还在门口等著我,那一团白光,就那样……聚在了我的手上,將我的手裹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旁侧的房门突然拉开,魂淡的声音冷冷的。
继而他目光落在我的手上,面具下的脸庞没有任何的表情,“这么快,就恢復了吗。”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回去吧,不要跟这灵魂乱跑。”
我的手上冷意瞬间多了些,而魂淡却又加了一句,“年关鬼怪多,你的身体——可吃不消。”
“唔?”
剎那间我的手上白光忽然就离开了。它朝著屋里飘去,我看著那白光,耳边传来魂淡慵懒的声音道:“快去睡吧,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事呢。”
他说著,转身走进门里,却又想起什么似地,停住了,背对著我淡淡道:“刚才给你的熊,录音了吗。”
这句话,我听得懂——
“录过了。”
“好,去睡吧。”
“吧嗒。”
他房门关上了,我转过身,看著那团白光,它——
竟然在床上等著我!
我走过去的时候,它迎上来,竟然在我的唇上蹭了一蹭……
然后就又轻轻的漂浮在枕头边上。
而我也並不牴触和它这种接触,走到了床边坐下,看著那团白色,伸出手,他就过来蹭蹭,再伸——再蹭——
“呵呵,真好玩啊……”我觉得心里很开心,那团灵魂也跟著很开心似得,一耸一耸的。
不知道玩了多久,反正是睡过去了……
翌日清早,我被鞭炮声炸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洒在我的被子上,暖暖的——
“啊!”
我一声尖叫,继而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魂淡冲了进来——
“怎么了!”
我看著他,不可思议道:“魂淡!我——我没有忘记你!”
房间里阳光很暖,我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
“我没忘,魂淡!你知道吗,昨晚的一切!我现在都记得!”
“你说要带我去看灯的对不对!”
“你叫魂淡!我叫顾终离……还有我姐姐……和医生!”
我欣喜的说著,跳著,笑著。
魂淡笑的很温柔,“嗯,小离,恭喜你,愿望成真了。”
“啊!好开心!哎,那,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和姐姐一样去抓鬼了?”兴奋之后,我看著魂淡,魂淡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皱了皱眉头,“你好像,很想抓鬼?”我无奈道:“是啊,因为觉得,穿上道袍很美!”
“我……”我有些犹豫,可还是说了出来,“我也想穿著和姐姐一样的衣服,去……”
“不行。”魂淡忽然冷冷拒绝了我,原本微笑著的唇,也恢復了冷漠的弧度。他忽然间变得这样冷漠,把我嚇了一跳,见他直接转了身走出去,我懵在原地。
他到门口时语气才好了些微——
“早饭在桌上,衣服在洗澡间,自己吃完,洗好澡,到前面铺子找我。”
“唔。”
我……是说错什么了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好像……生气了。
那一定是我说错了吧?
可是,我说错什么了?我低下头,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疼。我只不过,是想,和那个女——不,是想和我的姐姐一样美,仅此而已。
肩上有什么东西软软的,竟然是一条薄毯子,我微微一怔,侧目看著那一团弱的不行的灵魂,又枸杞笑容来:“你也醒了啊。”
那灵魂有些弱,好像要看不见似得。
我的心跳瞬间又慌了,“餵你……你別不见啊,我——”我正说著,忽然看见它没入了毯子中。
“咦……”毯子自动裹在我身上,凉凉的,又暖暖的,很是怪异。
继而,它又鬆开,落在地上叠成一团。
“什么情况,你……附到了毯子上?”
毯子抖了一抖。
“你听得懂我说话!”我蹲在地上,有些惊奇,也有些奇妙,还有……
满心的喜悦!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喜从何来!但是,我就是好开心啊,开心的想要跳起来。半掩著的门扉处传来了一声不算熟悉,也不甚陌生的声音。淡淡的——
“起来了是吗。”
我蹲在地上,缓缓回过头去,看见了,白髮男。
“顾……医生。”
“看来昨晚的药,生效了。”他淡淡说完,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我旁边的毯子,没有说什么,转过身道:“收拾收拾,下来吃饭吧。”
“唔,好!”我点点头后,拿著毯子起来,可谁知道,却丟不下去了。
“你想一直跟著我?”我对著那毯子说完后,毯子又抖了抖。
“可你还能去別的东西吗?”
我可不想抱著个毯子到处跑,它既然能够附身毯子肯定也能够俯身到別的吧?
淡淡的白光从毯子里升出,莹莹飘向一个小怀炉,在上头缓缓地消失了……
“这个不错!可以揣在怀里!”
我將那小巧精致的怀炉揣在怀里后,走出去。
路过洗澡间想起魂淡让我洗澡来著。
小怀炉怎么捂都捂不热,把它拿出来放在边儿上,看著那热气腾腾的大浴缸,三下两下的脱完了衣服。
洗完了,换好衣服。
魂淡给我准备的,是个红色的对襟小袄,边儿上镶著白绒毛,越发衬得脸白如玉。
只是小怀炉冻得我心口疼,吃饭的时候,我就又拿出来放一边了。
对面的顾笙澜已经吃到一半,我打了个招呼后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我不存在。
我看著他的白髮,不像是那天白髮凌乱,全部梳起来还是很漂亮的。
既然知道他昨天不是害我,我对他也没那么討厌了。
更何况……
他眉心的红痕果然和我一模一样。
魂淡说我们和凡人不一样,这是我们的標誌。但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魂淡的脸呢!他一直戴著面具吗?等会儿去找他就知道了。
顾笙澜全程冷著脸,我也不好跟他说什么。
但想起我的第二个心愿,眼看著他吃完喝饱要走了,我小心翼翼道:“那个,顾医生啊……”魂淡只告诉我说他是收养了我和姐姐,却未告诉我怎么称呼,我琢磨著就这么喊了。
他执著杯子的书一顿,似乎被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看著他嘴角又涌出的血,默默地把我的话咽了下去,他则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皱眉看著我,“什么事。”
对著顾笙澜冷冷的脸,我硬著头皮抱歉道:“顾医生,我的病已经好了,谢谢你……”我说完,依然倍感愧疚,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到你了。”
他目光里划过一抹我看不懂的神色,淡淡嗯了一声就起身走了,走了两步,他停下来。
“衣服不错,喜庆。”
“唔?”
我微微一怔,他已经转身离去了。
……
从家里到古董铺不过百步之遥,咱们店铺虽在最角落,可是,人却不少,我从大门进去,险些没挤进去。
里头无数的人爭著抢著要灵符。
“灵符是什么?”我几乎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钻进去,但却没看见魂淡,反而是个美男子,咦——不对,这男人,不就是魂淡嘛!
“魂淡!”我大声喊著他的名字,旁侧的人都停止了拥挤看过来,我被看的一怔,而人群中,想起一个声音——
“钟离!”
我听到这一声呼喊,瞬间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
“当”的一声,如若那午夜中里的大摆钟在静謐的房间陡然间敲响似得。
然后那喊我的女人,就到了面前。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真的是你!”
我呆呆的看著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她是谁?
“是我啊,我是凌若初啊!你怎么了,好久都联繫不到你,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毕业就蒸发啦!”
不远处,有道目光冷冷的扫过来,是魂淡。
我心口的震撼感缓缓消失了,我看著面前的女人道:“不好意思啊,我生病了,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