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芙不由朝宗肆看去,见他眼底也有几分惊艷,又带了几分若有所思。
片刻后,朝她看来。
寧芙顿了顿,收回了视线。
……
章和这场宴席,受邀的女君,除了寧芙与宗凝,便只有荣敏了。
女君少时,便不太自在,宗凝同章和一处,荣敏便只能跟著她了。
章和堪堪用完宴席,兴致还正盛,便接著练剑去了。
“章妹妹还真是有趣。”荣敏自己是吃不了这苦的。
寧芙揉了揉发疼的手腕,道:“还是值得钦佩的。”
“最近正求著世子教她呢,这般小女君求人时,倒是討喜得很。”荣敏若是身为哥哥,可拒绝不了这般可爱妹妹。
却说章和那边,在后院处练箭术时,正好碰到了要离去的宗肆。
章和拿著箭,一副恳求姿態,似乎是跪下来求他也愿意:“世子哥哥,你就点拨我几句吧。”
宗肆见她是个有天赋的,便不似之前那般拒绝,且今日在华安府,也得给她几分面子,便提点了她几句。
章和机灵,这一听,便理解了一半,试个两回,就有了提升。
宗肆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寧芙的技巧,他已觉得学得不错,但天赋比起章和来,还是要差上不少,如此天赋,浪费了也可惜,便耐心道:“好好学。”
能让宗肆刮目相看的女君不多。
“世子哥哥,你说的技巧,真有用,日后可还能教教我?”章和却是有些得寸进尺道。
“若是之后有空,我可提点你几句。”宗肆道。
章和露出几分笑意来,眼睛如含了一湾清泉,明亮澄澈。
她同他保证道:“世子哥哥,若是我的射艺得了第一,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会报答你的。”
“好好练。”宗肆微微頷首,此刻也並未將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这是一个小女君隨口的感激之言,也並未久留。
不远处,荣敏笑著对寧芙道:“眼下世子教了章妹妹,明年章妹妹这射艺成绩,恐怕要超过你去。”
“她若是有这般厉害,我会替你高兴。”寧芙笑道。
寧芙是真心希望章和好,女君间有竞爭,也並非坏事,只要未动歪心思,那大家因竞爭而一起进步,也是好的。
两人也並未打搅正练上癮的章和,一同离了华安府。
章和第二日在学堂中,却是高高兴兴地將这事告诉给了寧芙,“寧姐姐,经过我的不懈努力,世子哥哥终於愿意指点我了。”
寧芙只觉得宗肆是个有精力的,平日里教自己剑术,还能偶尔提点提点章和。
宗凝却是意外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三哥愿意帮你的?”
“世子哥哥觉得我有天赋,定然是不想埋没了我这般的人才。”章和道,“若是我的射艺能超过寧姐姐,日后我便好好报答世子哥哥。”
宗凝笑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日后还能怎么报答我三哥啊?別惹事就行了。”
章和却笑盈盈道:“我总有长大的时候,会变成和寧姐姐一般,美丽动人的女君。”
总有长大的时候。
寧芙却因这句话,心下一刺,小女君眼下的情愫如此,可日后长大了,又会如何,不过却是含笑一语不发。
上一辈子已经过去了,便是章和是北地那女子,她该责怪的也不是她,宗肆要是一本正经不近女色,可不会生出那般事端来。
因著这事,寧芙看宗肆也渐渐不顺眼起来。
“我近日可有得罪你?”宗肆在教她练剑时,也察觉了她对自己有那么些冷淡,便不动声色问她。
寧芙摇了摇头。
“因为我指点了章和射艺?”宗肆问,“我看她极有天赋,便指点了两句,她自小就伶俐,学东西快,又刻苦,射艺极有可能是大燕自建朝以来,女君里的佼佼者。”
寧芙虽替章和高兴,可自己若是被超了去,也还是有几分难过的,更何况,她也想得女才子,原本重活一世,这便是她的目標。
只是总纠结这事,就显得不够豁达了,寧芙也只能生出几分“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壮之感来。
“章和妹妹若是能创造新的最好的射艺成绩,我自然是替她高兴的。”寧芙道。
女君的集体荣誉,又让寧芙复杂的心情缓和了几分,要是能出一个射艺比肩男子的女君,那也是好事。
却说寧芙在几日后,却见到了一位贵客。
“阿芙。”傍晚时,寧国公府门口的马车帘子被掀开,车上的女子戴著头纱,盖住了整张脸。
寧芙光是听声音,就知这是靖成。
”表姐怎么来了?”寧芙却是担心外祖母是否出事了。
靖成將帘子掀起一角,寧芙就看见了她脸上的疹子,不由脸色一变。
“有人给我下了药,外祖母给慕神医写了信,慕神医让我来京中看病。”靖成许久未来京中,一时也有几分不安。
寧芙要带著她回府,靖成却摇了摇头,道:“我偷偷来的,不宜大张旗鼓,你当为看见我就成,我只是想见你。”
“慕神医可见著你了?”寧芙问。
“我刚到京城,扮做的是一位卖茶女,一会儿我便要去慕神医的宅子。”靖成道。
寧芙便有数了,去的绝非玲瓏台,沉思片刻,她对靖成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她出现在京中,会不会有其他目的?毕竟寧芙吃过康阳长公主的亏了,眼下自然是无法全然信任。
可见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崩坍,若想重归於好,有多艰难。
“我同你一块去吧。”寧芙道,正巧除了玲瓏台,她还不知从何处能找到慕若恆,一直被动下去,也不是个事。
靖成点了点头。
慕若恆的府邸,却是一处茶庄,也难怪靖成要扮做一位卖茶女了。
两人被宋伯迎著进了茶庄,寧芙却是远远见到一位熟悉的人影来,男人身旁放著黑玉拐杖,上边盘著四爪蛟龙,此刻背对著她们。
是孟渊。
寧芙朝靖成看去,她藏在斗笠中,看不见她的情绪,这会儿却是安安静静地站著,一动也不动。
寧芙便知她认出来了,靖成喜欢孟渊,又如何认不出他。
“三殿下来看腿疾。”宋伯道。
孟渊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视线未在靖成身上停留,而是看向寧芙,有些冷漠孤僻地说:“四姑娘。”
“三殿下。”寧芙拉著靖成给他行了礼。
孟渊对旁人的事,並无半分在意,甚至也不问寧芙身边的人是谁。
寧芙心中却有个猜想,靖成来的事,他如何可能不知晓,想必早就知道了自己身边的人是谁。而他与自己在皇子府中见面,人多眼杂,而在慕若恆这,倒显得是无意撞上。
他或许料到了自己会陪著靖成表姐来,是以故意在这守株待兔,等自己。
“三殿下有话同我说?”寧芙问道。
“四姑娘注意暖香阁的货品。”孟渊道。
寧芙心中本就有几分怀疑,宗肆借用暖香阁的名义,做了些什么,眼下看来是借用货品名义,私下运送其他东西。
恐怕也是借了北齐公主的势,而这铺子虽是给了自己的,其实未尝不是为了利用自己,给公主写信,毕竟若是他来写,敌对之人未必不会盯著他送出的信,便有了风险。
而这信是自己一个小女君写的,旁人就不会怀疑那么多了,且也无人盯著她,加之北齐公主与自己说得上话,更为方便。
真是好算计,若是寻常女君,恐怕就该醉倒在温柔乡之中了,虽不算害自己,可这般利用,也谈不上真心。
寧芙却是有一种预感,与不久后宣王差点遇险,恐怕有关係。
只是孟渊告知自己,目的又是为何。
孟渊並未再逗留,离开前也未看靖成一眼。
寧芙有些心疼靖成。
“两位姑娘,进屋等著吧,神医一会儿便道。”宋伯道。
靖成在屋中,才脱下了斗笠,眼神虽有几分伤感,却还是笑盈盈的,而脸上布满了红疹子。
“他还是那般冷冰冰。”靖成轻声道。
寧芙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他出现在这,也是算准了的,且是故意当做未认出她。
慕若恆良久后,才喊道:“进来。”
寧芙带著靖成走了进去,慕若恆看了一眼靖成,又很快移开了眼。
靖成却是一顿,而后吸了吸鼻子,才笑道:“慕神医。”
慕若恆抬眸看了她片刻,道:“过来。”
寧芙走了出去。
靖成走到他面前,伸手让他把脉,见他专注的模样,看了片刻,轻轻凑过去。
男人一动未动,靖成便蜻蜓点水一般,吻上他的唇。
慕若恆神色未变,道:“靖成姑娘,別越界了。”
“我没想到你是……”靖成小声喊道。
慕若恆看了她一眼,她便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