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没有人。
桌子上也没有摆著她爱吃的草莓慕斯。
他皱了皱眉,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他上了楼,走进书房打开作业本,却一个字都写不进去。
耳边太安静了。
安静到他能清晰地听到墙上掛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敲得他心烦意乱。
第二天早上,温砚尘出门上学前,鬼使神差地对温启说了一句:“如果她下午来了,就让厨房给她准备好草莓蛋糕和热牛奶。”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温启也是一愣,隨即恭敬地低下头:“是,少主。”
温砚尘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为了掩饰什么似的,又冷著脸补充了一句:“让她吃东西的时候安静点,別吵到我。”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赶过她。
他默许了她的存在。
默许她像个小主人一样,在他空旷冰冷的別墅里开闢出了一块属於她的,温暖又甜蜜的小小领地。
楚绵每次来都会带上她最喜欢的零食,不是葫芦就是棒棒。
可每次回家的时候,那些零食都不见了。
三哥楚羡不止一次地揪著她的辫子,恶狠狠地警告她:“楚绵!你是不是又把给温家那个小白脸了?我跟你说,他就是个骗子,专门骗你这种小笨蛋的吃!你以后不准再跟他玩了!”
楚绵每次都护食的小鸡一样,拼命摇头。
“不是的,砚尘哥哥不是骗子!他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好孤独的,绵绵要去陪他!”
“他孤独个屁,我看他就是想骗你的葫芦!”
“才没有呢,葫芦是我和砚尘哥哥一起吃的,一人一半!”
楚羡说不过她,只能气呼呼地看著自家妹妹,每天都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把楚家最好吃的零食一点一点地搬运到隔壁那个“小白脸”的家里去。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温砚尘的童年就这么被一个叫楚绵的女孩,用无数根葫芦和棒棒,以及一声声清脆香甜的“砚尘哥哥”,给彻底填满了。
他会在她笨手笨脚地拼不好乐高的时候,不耐烦地抢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拼出一个漂亮的城堡。
会在她看动画片看得咯咯直笑的时候,嘴上说著“幼稚”,却放下手里的书陪她一起看。
还会在她不小心摔倒,磕破了膝盖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笨拙地拿出医药箱,用签沾著碘伏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
他一边给她吹著伤口,一边冷著脸说:“哭什么,一点都不疼。”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以为这个像小太阳一样闯进他生命里的女孩,会永远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他“砚尘哥哥”。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
太阳,是不会只为一个人照耀的。
而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个妄图將太阳据为己有的,可悲的疯子。
......
篝火晚会结束,帐篷外的喧囂安静了,不知何时又响起一阵密集的炮火声。
睡梦中,温砚尘的眉头紧紧地蹙著。
那一声声清脆的“砚尘哥哥”,像一道永远无法挣脱的魔咒,在他往后漫长而偏执的人生里反覆迴响。
是他所有疯狂的起点,也是他最终归於沉寂的终点。
一滴温热的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鬢间,冰冷一片。
他的人生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就早已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