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子里,晨雾还没完全散去。
陆琦牵著大壮走在队伍中间,他每一次见到林子都会带著大壮,这傢伙是大型犬,鼻子又灵敏,在林子里比罗盘还管用。
老周头走在前面,腰板挺得笔直,猎刀在腰间晃出冷光,可陆琦分明看见他后颈的汗渍正沿著粗布褂子往下渗。
身后,几个林场工人都戴著铁皮安全帽,帆布手套勒的指关节发白,手里的长竹竿前端绑著铁鉤,时不时拨弄著齐腰高的蕨类植物,发出“沙沙”的声响。
“都跟紧了,別落单。”
陆琦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两侧密不透风的灌木丛。
这里的空气带著股腐叶和苔蘚混合的潮气,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连鸟鸣都稀疏得很。
突然,大壮停下了脚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尾巴夹得很紧。
恰在这时,老周头猛地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眾人立刻屏住呼吸。
岔路口的腐殖土上,一坨黑褐色的粪便格外扎眼,表层还冒著丝丝白气。
那粪便足有碗口大小,里面夹杂著未消化的兽毛和碎骨。
“是熊瞎子的!”
老周头的声音带著颤,用脚尖踢了踢旁边的落叶,“看这热气,顶多半个时辰前刚走。”
他蹲下身,手指蘸了点粪便边缘的黏液,眉头拧成了疙瘩。
“体型不小,怕是成年公熊。”
陆琦的心沉了沉。
“都把傢伙拿稳了。”
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工人立刻举起了手里的网兜,那是用钢丝和粗麻布特製的。
“保持队形,別慌。”
大壮还在低吼,前爪刨著地,耳朵警惕地竖成三角形。
老周头突然往后退了半步,猎枪枪口不自觉地朝下晃了晃。
“陆老板。”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这熊瞎子可不是好惹的,上次我见著只半大的,一巴掌就把碗口粗的树给拍折了……”
他的眼神瞟向来时的路,喉结滚动著。
“要不咱先退回去,等风头过了再来?”
陆琦没接话,只是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票子,在手里捻了捻。
那是一沓崭新的十元大钞。
“老周头。”
他把钱揣回兜里,语气平静,“你要是现在走,这嚮导费……”
话没说完,意思却再清楚不过。
老周头的脸瞬间涨红了,像是被人扇了耳光。
他看了看陆琦腰间的猎枪,又想到家里等著米下锅的婆娘,牙齿咬得咯吱响。
“行!”
他猛地把猎枪往肩上一扛。
“咱走!但丑话说前头,真要是撞见那畜生,我可顾不上你们!”
说完这话,他反而把腰杆挺得更直了,大步走到岔路口,用刀背敲了敲右边的一棵歪脖子树。
“往这边走,上次蜂巢就在这方向的林子深处。”
陆琦没再说话,只是把双筒猎枪从背上取下来,“咔嚓”一声拉开枪栓,金属碰撞的脆响在林子里格外刺耳。
他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那些藏在树叶后的阴影里,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著他们。
大壮的叫声更急了,尾巴一下下扫著地面,把落叶捲成小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