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天照!
神树上空,云雾之中,罡风猎猎,捲动著周毅衣袍。
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云靄与空间,落在了那片正被深蓝大海缓缓吞噬的列岛之上。
心中一丝微澜泛起,旋即又归於深潭般的平静。
“斩断地脉,保其楼宇不倾,本是隨手为之的善念”。却未曾想,天地膨胀大势如洪流,截断地脉之举,反令其成孤岛悬池,终遭反噬。”
周毅低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洞悉规则后的淡漠瞭然。
当初蓝星剧变初显,地壳如麵团般被无形之手拉伸、膨胀。
依附於地表的人类都市,那些钢筋水泥的森林,若隨大地一同“生长”,內部的应力足以將最坚固的摩天大楼扭曲、撕裂,化为埋葬千万人的坟场。
为此,周毅曾以山河境大能的无上神通,游走四方,挥剑斩断诸多人类密集城市与其下地脉的深层勾连。
此举,如同给这些城市做了一个“外科手术”,使其暂时脱离蓝星整体膨胀的“生命系统”,变为依附其上的、相对独立的“死地”。
如此一来,城市本身虽失去地脉灵机滋养,变得“死寂”,却避免了因大地变形而逐渐崩塌的惨剧。
对东大及受他掌控的东南亚诸国,他施法时自然慎之又慎,考虑了地脉斩断后稳定等多重因素,布下后手,以求长远平衡。
然而,对於海外那些本无太多瓜葛,甚至歷史上不乏齟齬的国度,他的出手便多了几分“例行公事”的隨意。
斩断地脉,保住眼前建筑不塌,便算结了因果。
至於后续?
天地演变,自有其规律,非他需事事操心之责。
岛国,正在此列。
如今,果报显现。
斩断地脉,使岛国陆地如同被钉死在原处的木板,未能隨蓝星整体“长大长高”。
而环绕其周的大洋,却在窃天神树引发的规则变迁下,持续地、均匀地“膨胀”著。
此消彼长之下,海水便如不断上涨的锅沿,一点点漫过那未曾增高的“锅底”。
这不是狂暴的海啸,而是寂静的、无可抗拒的淹没,是宏观规则层面的“水涨船未高”。
“灭就灭吧。”周毅收回目光,转身望向神树脉络中流淌的灵机,“纪元重启,文明更迭如四季轮转。少了这一季枝叶,天地照样运行。”
他心性早已超脱凡俗,晋入山河,视眾生如螻蚁或许有些夸张。
但的確很难再对某一国、某一外族的兴亡,產生太过剧烈的情绪波动。
尤其对於这个与母国有著深刻歷史宿怨的邻族。
他虽不至於像某些热血青年般日日盼其倾覆,却也绝无多少好感与怜悯。
世仇如刺,纵经岁月,痕跡犹在。
岛国濒临淹没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早已透过各种渠道传遍全球。
在东方网络的舆论场中,情绪复杂而汹涌。
某知名社交平台,相关话题下已然爆炸:“最新卫星图!四国岛南部海岸线又后退了五公里!照这速度,下个月就只剩山尖了!”
“海水上升稳定,这根本不是潮汐,是阎王的催命符啊!”
“想起当年他们干的事————唉,心情复杂。说是报应吧,看著那么多人要没地方住,又觉得————”
“楼上圣母醒醒!歷史才过去多少年?忘了金陵城下的冤魂了?这就叫天道好轮迴!”
“理性討论,这纯粹是自然规律下的地理灾难吧?扯什么报应太玄学了。”
“自然规律?怎么偏偏就他们那自然”成那样,怎么没把咱们东大沿海城市也斩成死地”?这里面能没说法?”
“最新消息!他们官方开始全球求援了,希望各国接收难民!”
“接收?上亿人!哪个国家接得住?接过来怎么安置?社会要不要崩?”
“我看啊,唯一能救他们的,恐怕只有那些神仙”了。周仙君、云梦战神,大天使迦勒、还有前阵子露脸的奥丁————”
网络上的爭论、嘲讽、同情、乃至隱秘的快意,交织成一幅浮世眾生相。
而在岛国本土,恐慌已如同蔓延的毒气,侵蚀著每一个角落。
东京,昔日繁华的银座地区,如今街道上堆满了沙袋和临时挡板。
但平静上涨的海水已经渗过缝隙,在街道上积起薄薄一层。
人们穿著高筒雨靴,面色仓惶地搬运著所剩不多的財物,向更高的地方撤退。
机场、港口二十四小时人满为患,绝望的人们试图抓住任何一丝离开的机会。
航班早已一票难求,黑市船票的价格飆升到天文数字。
即使侥倖登机或上船,目的地国家严苛的接收条件和有限的配额,也让前路迷雾重重。
地下深处,那最后的指挥中心內,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首相山田佑一双眼布满血丝,看著屏幕上不断缩小的国土轮廓图,声音沙哑地下达著最终指令:“启动浮樱计划”最终阶段,优先转移核心技术人员、儿童及部分青壮年————其余民眾————向內陆高地自发疏散。”
“向联合国、东大、北盟、西联再次发出最高级別人道主义灾难求助!”
“还有————”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启动神启预案”。不计代价,联繫一切可能联繫到的————超凡存在。”
一场倾尽国运的“诸神”祈求,就此展开。
首先自然是面向传统盟友与西方世界。
岛国外交官们几乎跪在了北美与欧洲主要国家领导人的面前,许下了堪称卖国的条件。
什么尖端技术共享、巨额国债减免、永久性军事基地的进一步开放、未来百年的资源优先供给权——。
——
只求他们能请动那两位已然展现神跡的西方“神灵”。
北美,某处被严格保密、甚至以神圣结界笼罩的古老教堂深处。
岛国特使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对著那尊依旧散发著淡淡圣辉的米迦勒神像。
声泪俱下地陈述著亿万子民的苦难,祈求大天使展现慈悲,以无上神力挽狂澜於既倒。
神像沉默良久,那威严的声音,终於直接迴荡在特使及几位陪同的西方高阶神职人员心中,冰冷而毫无转圜余地:“此乃世界规则变迁之果,非邪魔作祟,亦非信仰墮落所致。神圣的裁决之力,不为干涉天地自然运行之常轨。
生命的迁徙与文明的考验,亦是信仰淬链的一部分。汝等当自行寻求出路,或虔诚祈祷,静候天命。”
態度明確:这是“自然现象”,不属於“净化异端”的业务范围。神,不救。
与此同时,前往北欧的使团,在漫天风雪中。
终於通过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隱约感应到了那骑著八足神驹的独眼王者气息。
传递过去的祈求,得到的回覆是一段充满金属质感与雷霆余韵的意念:“诸神的黄昏尚且不可避免,凡人的国度何以永恆?新生与传承,皆是世界树下的循环。吾之矛,为战斗与守护契约而闪耀,非为扭转潮汐。”
奥丁的回应更显冷酷,直接將岛国的覆灭类比於“诸神黄昏”。
暗示这是不可避免的命运循环,他的力量有更重要的用途。
东方,岛国使团秘密抵达云梦集团总部,试图以惊人的財富、跨国企业的控制权、乃至某些隱秘筹码,求见那位神秘的“云梦战神”。
他们並不知道,这仅仅是周毅行走世间的一个马甲。
接待他们的集团高层,在请示了秦宇之后,给予了礼貌而坚决的回绝:“战神闭关,无暇他顾。且集团宗旨,不介入地缘政治与自然变迁之事。”
至於那位曾与周仙君激战、而后遁走的“佛陀”。
岛国调动了所有情报力量,甚至求助了一些隱秘的佛教组织和灵媒,却始终如石沉大海。
那尊“如来”或许正在某个角落舔舐伤口,躲避周毅的目光,哪里还敢露面插手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最后,也是最渺茫却不得不试的希望——天庭—周仙君。
请求通过特殊渠道,辗转送至秦宇手中。
秦宇不敢擅专,恭敬呈於神树之巔。
周毅只是扫了一眼那措辞哀切、承诺奉上举国信仰、资源乃至文化传承为贡品的请愿书,隨手將其化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