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水芸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不属於她的梦境。
梦境中,她看到焦裂的大地上斜插著半座山峰般的断角,暗金色岩浆在龟裂的沟壑里缓慢蠕动,像千万条垂死的火蛇。
硫磺味的雨倾泻而下,却在触及地面前被蒸腾成猩红色的雾。
在雾靄深处,少年蜷缩在岩壳凹陷处,后背裂开一道从肩胛贯穿腰际的伤口,翻卷的皮肉间能看到森白的嵴骨,骨缝里卡著半截断裂的棘刺。
她的意识突然被拖入某种庞大的感知中。
地面在震动,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於这副身躯深处翻涌的、地质纪年般缓慢的虚弱嗡鸣。
岩浆不再是灼热的血,而是无法阻碍的岁月,每一次流淌都撕开更深邃的裂缝。
她的视野被分割成万千块稜镜,其中一片棱面里,都折射出了少年身体內那已如烛火的生命之焰。
一滴赤金色的火焰浆液从穹顶般的岩壁上渗出。
它坠落的轨跡像是有意识般蜿蜒,绕过横亘的断角、避开凝固的雷痕,最终悬在少年裸露的嵴骨上方。
水芸感受到某种从未有过的震颤——不是悲悯,而是岩浆撞上冰层的爆烈共鸣。
浆液滴入伤口的剎那,少年整个嵴梁弓成熔铁般的赤红色。
她的视野被灼烫的波纹扭曲,看到那团浆液化作藤蔓状的火焰,顺著嵴骨疯长。
焦黑的皮肉被烧成灰烬,又在灰烬中绽出岩浆纹的皮肤,最后凝固成暗金色火焰状的疤痕。
硫磺雨突然停了。
少年摇摇晃晃站起来时,他脚下阴影的轮廓不再是人类,而是某种与山脉同寿的巨物。
晨光刺破窗帘时,水芸从梦中猛地惊醒。
她全身就像是被从头到脚的淋了一桶的冰水一样,身上贴身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
一夜的睡眠並没有让她的精神恢復多少,甚至她现在只觉得精神和肉体都无比的疲惫。
昨夜那个梦的片段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闪回,她的指尖还残留著岩浆的钝痛。
“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梦中那种悲痛的感觉依旧縈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无法释怀。
水芸静坐片刻,直到心中的悲伤淡去了许多,她才换上一身乾爽的衣服,仔细抚平巫女服褶皱,確保每处束带都整齐如常,这才起身推门。
客房位於工坊的一层,推开房门,水芸隱隱约约的就听到了火乐带著巧锻匠它们正在搬运货物的声音。
“把这些【炎钢】还有【辉龙石】全部搬到大门口去,一会一起带走。”
“噠吶~”
“电蜘蛛,你再帮產一些你的电蛛丝,新的防具要用你的丝线缝纫。”
“噗噝~”
火乐有条不紊的做著最后的准备。
水芸来到负一层与火乐打招呼:“早上好。”
“哦!早上好!”火乐一眼就看出了水芸脸上的疲倦,他关心问,“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是床太硬没有休息好吗?”
水芸沉默一下,並没有將自己梦境的事情告诉火乐。
他们的关係还没好到能互相倾述昨夜梦境的程度。
“不,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抱歉,我昨天明明说早起准备早餐的,但没想到竟然睡过头了.....”
“別放在心上,虽然很可惜没有吃到你做的早饭,但早饭我已经吃过了”
水芸昨天才被霸主青熊兽打了一巴掌,要是要苛求別人早点起来准备早餐就实在有些太没人性了。
巧锻匠搬著装著辉龙石的箱子从水芸的身边路过。
水芸:“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要出远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