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我这里还剩半个。”
李斯適时站起,强忍唇齿间的口水,剩余半个肉夹饃递到嬴政面前。
身为大王的心腹,自然是时时要以大王的需求为重!
所以他强忍住了馋虫,硬是剩下了半个!
这哪是半个肉夹饃,分明是他的一片赤胆忠心!
但嬴政只瞄了一眼,冷声道:“看不见上面的牙印子?吃过的东西,也敢递给寡人?”
李斯:“……大王恕罪!”
马屁拍在马腿上!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一口也不吃才是!
荆軻甚是记仇,嘴角一咧:“不可一世之秦王,也会为半块饃饼发怒?可笑,滑稽!”
“燕狗狂悖!”
“住口!”
“混帐贼子!”
后面李斯等群臣立时站起,呵斥声此起彼伏。
荆軻却是充耳不闻,直接站起,顺著过道走到车前,直接弯腰伸手,从纸箱里,拿出来了剩余的五个肉夹饃!
这是一人一个发完剩下来的,刚才孟未竟搬箱子回来的时候,荆軻早就盯上了!
等了会儿见都没人去拿,他立马就不客气了,全部薅了出来。
作为头號“危险分子”,荆軻一动,所有便衣战士都绷紧了,一个个摸在腰间,见他只拿了肉夹饃,又纷纷鬆了口气。
荆軻並不在意,拿住五个肉夹饃,朝苏理理拱了拱手:“娥长,这些『肉夹饃』,你们还吃否?”
娥长?
这说法苏理理从未听说过。
不过按字面意思解读,“娥”是美丽女子的意思,“长”,应是类似“亭长”,意味长官、主理,大概是类似“女长官”一样的尊称吧。
苏理理回头看了看眾位战士,摇摇头,示意不吃。
荆軻立时打蛇上棍:“那可否,赐予我?”
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啊!
苏理理看了看他的手,两巴掌宽大仿佛蒲扇,粗大的指节紧紧包裹在肉夹饃上,感觉下一秒都要把肉夹饃捏成碎片了!
你这压根儿没有留给我拒绝的余地啊!
“咳咳,五个肉夹饃而已,別说什么赐予不赐予的,你要就拿走吧。”
“多谢!”
荆軻诚心谢过,拿著五个肉夹饃瀟洒转身回来。
“给你的。”
顺手丟过去一个。
秦舞阳赶紧接住,看荆軻的眼神,简直闪闪发光。
軻,真豪杰猛士也!
赶紧啃吧一口,顿时口齿生香,美味,绝世美味!
荆軻却没直接坐下,竟是扶著座椅靠背,又分出一个肉夹饃,递到嬴政面前:“给你的。”
嬴政眯起眼睛:“你是何居心?”
“你没吃饱,再给你个罢了。堂堂秦王,不会连一个饃饼,也不敢接吧?”
嬴政冷冷一笑,直接伸手接过:“可惜,可惜。孤一见你,便想起朝会时,你涕泗横流,跪伏长泣的妇人姿態。
“实在污了孤的眼。
“若非如此,这块饃饼,孤还真就吃了!”
回首一望。
“蒙恬!”
“臣在!”
“妇人所赠之饼,孤吃不惯,赐你了!”
“谢大王!”
后方大秦群臣立时哄堂大笑,对著荆軻指指点点。
荆軻面不改色,等眾人笑过几声,方才咧嘴一笑:“笑吧,笑吧!某好歹,送你们一块饼。
“可列位大秦王公做了什么?
“连一块秦王想吃的饼也拿不到,是不敢么?
“瞧你们自鸣得意,竟不以为耻?
“若我是你们,该提剑自刎,愧活於世上了!”
笑声戛然而止,眾秦臣脸颊瞬间僵硬。
好傢伙,居然在这里等著,离间君臣!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关键是,他说的確也没错!
他们確实慑於异人的威势,无一人想到再要一个“肉夹饃”来!
於是最尷尬的就是蒙恬,手里拿著肉夹饃,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不就是『肉夹饃』么?我去抢一块!”
王賁噌一下站起,从异国人手里不好拿,还不能抢你荆軻的吗!
但荆軻竟似猜到他的想法,叠著三个肉夹饃,血盆大口一嘴咬下,把三个肉夹饃全部都咬了一口!
王賁:“……”
无赖匹夫!
“干什么干什么啊!”
孟未竟跟另外一个战士,端著另外两个纸箱子上来。
“就付个钱开个发票的功夫,又干什么呢?
“王賁,给我坐下!
“荆軻,说好一人一个,你哪里搞来这么多肉夹饃的?
“又想搞事情不是!”
荆軻没有立刻回话,趁著苏理理翻译的功夫,风捲残云一般,直接先把三个肉夹饃全部大口大口吃掉!
然后满嘴饼油,一脸无辜朝孟未竟道:“冤枉!某一诺千金,说守规矩,绝不违反……嗝!”
孟未竟满头黑线,这是怕自己抢了他的肉夹饃不成!
苏理理小声嘀咕,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孟未竟听完额头黑线更多了!
分个肉夹饃都勾心斗角骂起来了?
“都给我坐好了!接下来油泼麵分一下……”
说著视线已经聚焦在荆軻身上:“至於你,都打饱嗝了,肯定已经吃不下,直接过!”
~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正门。
广场上矗立一座地標牌,呈现半圆扇形,高三四米,主体宽厚,灰白色,表面光洁,上部化用“秦”字阴刻一个巨大银黑图纹,下方,则用篆书及其对应英文,鐫刻“秦始皇帝陵博物院”。
太阳高悬,阳光明媚。
差不多下午一点。
这个时间点,早晨的一批游客基本离园,下午的大批次游客还没有到达,加之正是旅游淡季,所以整片白砖广场上,难得显现出一番人流稀疏的景象。
“不好意思宋先生,让你久等了。”
马尾辫像绸缎跳动。
温小冉背著双肩包,扶住鸭舌帽,一路小步疾跑,停在宋庭央身前。
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相很漂亮,是那种不施粉黛、朝气蓬勃的清新之美,上衣白t,下身蓝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眼神灵动,笑容甜美,像一阵青春的风。
背包上,插著一面小蓝旗子。
一部分旗面被卷在侧袋,露出的部分画印有一排卡通化的兵马俑图样,上部隱约可见“导游”两字。
宋庭央心不在焉摆摆手:“我自己来早了。”
他视线一直盯著道路尽头,翘首以盼。
一辆车头从低到高出现,他下意识呼吸急促,但发现不是心心念念的那辆大巴,又很快鬆懈下去。
瞥了温小冉一眼,宋庭央眼中下意识带上了审视:“还是学生?哪个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