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史书记载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
“贏政质子出身,无根无基,十三岁登基,一直当的都是傀儡皇帝。
“怎么二十三岁一个冠礼之后,突然一下子就崛起,轻易平定毒叛乱,轻易就免掉了吕不韦的相国之位。
“轻而易举,就让整个朝堂臣服,把秦国的权利抓在手中了!
“像过家家一样!
“中间是不是省略掉了很多东西?”
贏政本不想说这些陈年旧事。
但孟未竟毕竟是仙君“权柄之事,无非臥薪尝胆,拉拢分化,党同伐异之术尔。
“你这说了跟说了一样。有没有具体一点的?”
贏政再次沉默一下。
可能是想到《中华大歷史》。
最终淡淡吐出几个字:“成蛟、毒、吕不韦。”
这三个,都是明確记录在史书中的,秦王用权的案例。
孟未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宋庭央却已是目露精光:“竟然真有诸般內情!”
“宋教授,什么意思?”
宋庭央已是又开始打开笔记本记录起来。
一边道:“跟秦王说的一样,权斗之术,无非扶持、拉拢、打压之术。
“楚系外戚势力大,那自然,要扶持相当的势力,与之相抗衡!
“譬如『成蛟”,是贏异人回秦国后,生下的孩子,自小长在咸阳,与贏姓宗室关係必然紧密,倒的確是跟楚系外戚势力打对台的绝佳人选。
“说到这里”
宋教授抬头,盯著贏政。
“我稍微合理怀疑一下。
“当初吕不韦,选择支持你,作为秦庄襄王的继任者,是否也有华阳夫人一干集团,
在背后的影子?”
彼时的吕不韦,依仗华阳夫人立足,显然归属於华阳夫人的楚派系。
贏政眼皮稍稍绷了绷。
“对外戚集团而言,相比较,出生在秦国,从小长在咸阳,与贏姓宗室关係紧密、与秦庄襄王联繫更紧的成蛟。
“自小顛沛流离、八岁才回咸阳、与秦国內各大势力毫无干係的贏政,才是清清白白、最好掌控的那一个!
“这也能侧面佐证,成蛟后来,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叛乱。
“因为在他看来,王位本该是他的!”
孟未竟有点不敢相信:“宋教授你的意思是,『成蛟”叛乱,是贏政促成的?”
“促成应当不是。
“但在此事件中,秦王或有推波助澜、借势打压外戚、安插心腹等等举措。
“具体如何,便只有秦王本人才知道了。”
所有人都看向贏政。
提到成蛟,贏政的呼吸明显略微急促了几分,又很快平静下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孤可没有那等本事。不过顺势而为,火中取栗罢了。”
大瓜!
惊天大瓜!
成蛟叛乱,居然有贏政在其中运动的影子!
简直阴谋论本论了!
“那毒、吕不韦—·
贏政面色更加冷然。
宋教授解释道:“毒之事,实际指的是秦王的生母赵姬。
“赵姬本是一歌姬,从她后期的种种举措来看,她本人,其实根本不善权谋。
“但偏偏能仰借秦王母后的身份,一步步聚拢权势,直至可与华阳夫人的外戚势力相抗衡!
“这其中,要说没有秦王你的暗中谋略和支持,我是不信的。”
贏政手掌不自觉紧。
“还有吕不韦,本该归属於楚系外戚势力,但却一度是权倾朝野,制衡天下。
“是不是你故意推助他的权势,令他生出了不甘居於华阳夫人之下的心思?”
贏政眼若刀锋,不承认,也不否认。
“等吕不韦权势增长,你便可藉助他的权势,反过来打压楚系外戚,平衡二者势力,
拉拢关键人物,步步壮大自己的权柄?
“也正是如此,吕不韦身具相国之权,又是秦王你的仲父之尊!
“两相加持之下,居然可以被你几句话,轻而易举剪除?
“因为他的权势,相当程度上,本就是来自於你的支持!”
贏政还是没有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这个时候,不说话,本身也是一种態度。
孟未竟听得是背后发毛。
他读史书时,就有个巨大的疑问。
相邦吕不韦,又是秦王的仲父、老师!
古人称天地君亲师,两重身份加持下,吕不韦本人又没犯谋逆、叛乱等原则性的大罪!
轻而易举就被擼了?
他可不是后世的东西厂等的宦官之流,而是实打实的权臣!
这般卸磨杀驴,若没有充足的威望权势支撑,底下肯定是要人心惶惶的!
还有,史书记载的,秦王质问吕不韦,送毒给赵姬的记载,也很古怪。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行冠礼的傀儡,对一个手眼通天的仲父权臣在说话。
更像是一个,大权在握的君王,对一个空有仲父之名,而无相邦之权的臣子在说话!
所以..
在此时此刻,秦王在整个秦国朝堂中,必然已经有了相当的威望和权势!
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剪除吕不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