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荆夫人俱都沉默。
“荆夫人是楚国贵女。
“扶苏,同样也被楚国人,视为半个儿子!
“秦末陈胜吴广起义时,为何要举扶苏和项燕的名字?
“只因扶苏在楚地,本就拥有极高的名望!
“对楚人而言,秦王政是楚国人的女婿,扶苏,则相当半个楚国人!”
扶苏、荆夫人面色惨然。
“若立扶苏,则辛辛苦苦匯拢的权柄,再次分拨出去。
“外戚必將捲土重来!
“分权,是始皇帝一生的大忌。
“所以我推测,始皇帝很可能一开始就不打算立扶苏。
“便是对扶苏多有期许,也可能是安抚朝堂內,外戚势力的残部!”
荆夫人惨然一笑:“吾儿命苦。”
扶苏更是颤巍巍差点儿站不住:“父,父王,果真如此吗?”
小房间內,渐渐陷入长久的沉默。
群臣俱都一言不发,屏气凝神。
良久之后。
贏政轻轻拍手:“好故事,好小说。
“连孤也不知,自己竟有如此,运筹帷、神机妙算之本领——-扶苏!”
扶苏一震:“儿臣在!”
“你现在,可是太子?”
扶苏一愣:“儿臣,儿臣——“
是啊,父王一进来,直接先立了他当太子了!
什么不想立他,完全无稽之谈,不攻自破矣!
贏政推开椅子缓缓站起,朝宋教授轻轻一拜:“故事不错。但孤,区区一届凡人君王罢了,可没有你所说的,孤身闔朝堂之本领。
“宫廷权变,也不过隨波逐流,做力所能及耳。
“你要孤参谋,这便是孤的答案。
“若无其他事情,孤要去接著看书了。
《中华大歷史》,莫忘了!”
这个回答,居然让扶苏、荆夫人以及朝堂眾臣,俱都露出心安的表情。
一不管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確实是一个所有人都认可了的台阶,顺著台阶就下去了。
贏政即走。
眾朝臣也跟著一併离开,贏曼、扶苏,则也扶著荆夫人,出去透透空气。
片刻后。
房间里只剩下孟未竟、宋教授二人。
“宋教授,您觉得,贏政刚才的否认,是真,还是假?”
“谁知道呢?”
宋教授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只是专注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笔记本,视若珍宝。
“那换个问题。你觉得荆夫人和几个秦臣,真的信贏政说的话吗?”
“不好说啊。”宋教授仍然看笔记本。
“那最后一个问题,您觉得,刚才贏政立扶苏为太子,到底是为了,证明歷史可改,
避免恐慌,还是—
“他一开始就料到,我们会提到外戚、立太子一事?!”
宋教授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直视孟未竟。
孟未竟沉声道:“如果他从一开始就预料,並做了防范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心机如渊,深似海!
宋教授深深看了孟未竟一眼。
再次低下头,看看笔记本。
“我不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那再追问几句呢?”
“事涉华阳夫人,关乎王位正统,他不会多说的。宫廷记载,也被刪削得一乾二净了。”
宋教授头也没抬。
孟未竟看出来,宋教授不愿意分享他內心的答案。
或者说,身为一名歷史学教授,他不愿意提出一个,没有任何史料证据支撑的回答。
但当初,宋伟民主任,问他,“对始皇帝痴迷的核心支撑是什么”,那个问题,现如今,或许可以有另外一个答案“歷史啊这就是所谓的,建构歷史?
“永远蒙著面纱,永远没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