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的没有办法
马车停在院门口。
葛甲进至院中。
“阿父!”
葛仲正跟葛彤蹲在院中扒拉泥土,边上还有一张摇床,里头是葛甲的小儿子季。
“你们阿母呢?”
“阿母在房中。”
这时里屋门推开,赵月双目通红,神情惶急探出脑袋,低声道:“甲,你正好回来了!快,快进来!”
葛甲心里一咯,回头道:“飞,请照看下我的孩子。”
便即进屋。
一推里门,顿时瞳孔一缩:“果!呆你怎么了!”
却见里屋榻上,果脸颊全无血色,眼神涣散。
十七岁的岩,满头是血,表情挣狞,正用力拿著麻布按在果的腹部,死死按住。
但猩红的鲜血,仍不断从他指缝间滚淌而出。
麻布已经彻底被染成血红色。
塌边上,呈嫂席地而坐,背靠在侧墙上,两眼全然失神,仿佛丟了魂魄。
她怀中抱著三岁的女儿露,正在大哭。
八岁的儿子献,一会儿抓著果的胳膊,大哭喊著:“二叔,二叔!”
一会儿凑在母亲身边,大哭叫著:“阿母,阿母!”
巨大的惊恐袭上葛甲心口,令他几乎眩晕了一瞬。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慌乱之余,葛甲赶紧奔上前,接过岩手里的麻布,用他军中学过的方式帮呆按住伤口。
但只是稍稍触碰,他的心便已沉到谷底。
没多少血了。
不是血止住,而是血快流干了!
没救了没救了!
葛甲的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果怎么受的伤!”
赵月在一侧,抹著眼泪。
“是硕鼠潭!他把一只死黄皮子藏在呈的家中,诬陷呈三兄弟怀恨毒死了他的『金皮犬”,讹索二十两金!
“呈家兄弟气不过,上前与他理论。
“呈,呈他——”
赵月说到这里眼眶顿时通红,又开始抹眼泪。
断断续续中,葛甲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心口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
衝突爆发之后。
呈被乱棍殴打,当场没了!
果也被人刺了一剑!
岩也被人打得昏迷过去!
最终果忍著剧痛,答应了硕鼠潭的条件,在文书上签了名,同意证明引水渠,是硕鼠潭僱佣他们修建的!
並將所有的水田,全部抵了“金毛犬”的赔偿!
如此才暂时保住了岩,还有呈嫂母子的性命!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甲心底,最最惊恐,最最害怕发生,也最最想要躲避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发生在他眼前!
呈、杲、岩三兄弟,之所以费尽心血开引水渠,主要是为了以此开渠之功,获取爵位!
他们母亲早死,父因早年犯律,沦为刑徒发去謫戌。
他们之所以如此卖力,就是为了获取爵位,以期赦免父之罪刑!
所以,硕鼠潭,根本不是奔著讹诈来的!
根本就是奔著杀人,奔著掠夺他们的功劳来的!
葛甲几乎在一瞬间,想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一切!
告官?秦律?!
硕鼠潭手下,多的是亡命间左!
又设奸计,诱呈家兄弟动手!
更是宗室贵爵之人,在律法中,天然享有高位!
还有钱,能赎罪!
便即捨得一身剐,告去县中!
充其量最多,也只判两个间左的罪,动不了硕鼠潭分毫!
若非如此,硕鼠潭,也不可能多年横行乡里,兼併土地,无人可制!
所以没有!
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任何办法!
愤怒?
恐惧?
无力?
但是啊,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葛甲的手忽然一震。
果的瞳孔放大涣散,手脚筋骨一下子变得软软的,完全没动静了。
果死了。
他的手修然一软,麻布从果的腹部掉落。
岩立刻扑上来,拿起麻布,重新按在果的腹部!
“二兄,醒醒!二兄!”
葛甲目露悲戚:“岩,果他,他没了!”
“二兄!二兄!”
岩满脸,乾涸的血渍仿佛狞的,在他脸上游动。
果死了。
他沉默良久,突然跪倒在地,朝著葛甲咚咚咚几个响头。
“岩,你—”
但岩一言不发,磕完头后,直接转身站起,向著门外走去!
葛甲愣了一瞬,脸色骤然一变,岩是想报仇!
赶紧衝上前一把將岩抱住:“岩!不能去!硕鼠潭就等著你自投罗网!”
岩不说话,只是拼命挣扎。
但他毕竟只十七岁,自然不过卫尉军的葛甲。
加之身上遭殴打受伤,动作渐渐无力,瘫坐在地,已是涕泗横流!
“有办法的,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葛甲在房间里左右来回步,突然大叫道:“仙国!仙国!”
“仙国如何?”
里长青面色黯淡,推开门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