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先是稀稀拉拉几个人,转瞬间便是整片人海同时伏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是他救了我们!是他让我们活下来的!”
“伟大的领主大人,请收下我们的忠诚——哪怕是用命来还!”
他们不顾体面,不顾膝下的污泥与碎石,哪怕伤口被磕裂,也依旧一遍又一遍地跪拜著。
像是信徒见到了天降的神,只想靠得更近一些,哪怕只有一些。
“谢谢您,谢谢您啊路易斯大人”
他们哭著、喊著、颤抖著,场面几乎令人室息。
而站在路易斯身旁的韦尔,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已激动得红了眼眶,浑身发抖。
他挺直胸膛,声音却无比坚定:“这就是我追隨的人,路易斯大人!』
这些人如此激动,是因为他们从未被当作“人”看待过。
在麦金尼家族统治的那些年,他们只是工具,是牲畜,是生不如死的行尸走肉。
哪怕是最基本的温饱,也是一种奢望。
哪怕是轻飘飘的一句慰问,也从未有谁说过。
他们活著,只是为了让別人活得更好,他们的死,也不会有人记得名字。
这些人早就不奢求什么救赎了,早就学会了闭上眼、咬紧牙,能活一天算一天。
可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会照旧的时候,那个年轻领主来了。
他下令分粮,熬粥,派骑士守秩序,甚至命人將虚弱的老人和孩子一个个背出屋外、
送上热食。
粥里居然有肉,有油星,热气蒸腾,不掺水、不掺灰,是真正能救命的食物。
这不是转模作样的施捨,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梦见的仁慈。
他们当然知道路易斯可以不这样做。
他是新的领主,他有所有的理由继续把他们当做“烂摊子”。
像麦金尼那样任由他们死去,然后再清理出一片“乾净”的地皮。
可伟大的路易斯大人没有。
他选择了救他们,哪怕他们已经脏得像泥土,瘦得像枯枝,连“活下去”的念头都快忘了。
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跪拜、这样哭喊。
不是因为路易斯是谁,也不是因为他们盲目崇拜谁。
而是因为他们终於相信,他们的命,是有人放在心上的。
他们痛哭,是为了昨天那一个个倒下却没人收尸的亲人。
他们磕头,是为了今天这迟来的一碗热粥。
他们呼喊,是为了明天哪怕再苦,也终於能看见一点光。
那一刻,他们终於记起了,自己原本也是“人”,不只是劳动工具。
当然並不是单纯的发放食物,路易斯命人先对人口进行彻底清查。
大半天后,负责此事的骑士带来了一份沉重的数字。
“全领地————还能动的,总共只剩一百三十二人。”
路易斯站在寒风中,望著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的无数尸体。
这个数字是自己能想像到的,毕竟冬天已经来了一段时间的,就算这里没有被雪誓者骚扰,但在那个废物的治理下应该也是死了大部分人。
“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他低声说道。
从零开始建设?
已无可能。
麦金尼的领地早已烂透,如今又正值寒冬,从头重建只会拖死所有人。
路易斯很快下令:“先分批移民,將他们送往苍鹿领、冰脊领、雪原领、寒杉领。”
那是赤潮近年来新设的四处营地,秩序虽刚刚建立,资源也紧张,但只要他再多拨些粮食,应该问题不大。
至於赤潮领,他並未將这些人安排进来。
那里是赤潮真正的核心,一旦混入了什么不安定因素,哪怕只是一点传染病,也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於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冬季转移,就此展开。
起初,有人担心会被排斥。
但抵达的第一天,就有人接过他们肩上的包袱,递上热粥和乾净的被褥。
赤潮的百姓早已习惯了互助,
因为他们也是在不久前的悲惨生活中,被路易斯救下。
所以有足够的同理心,来接纳新的居民。
这是对於路易斯的信仰,不是俯首膜拜,而是在风雪中分出火光帮助別人。
而这片废土,路易斯也赋予了它新的名字:冬曦领。
“寓意著寒冬尽头的第一缕曦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