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意並不常见,是属於一个父亲的温柔。
自从二十年前艾米丽诞生后,他便再没有孩子。
而且他已年过半百,自长子战死后便再无继承人,
作为一名巔峰骑士,能再得子嗣简直就是天赐之喜。
如今艾琳娜怀孕,他几乎夜夜辗转难眠一一怕惊动了这迟来的希望。
此时他本不打算大张旗鼓,以免突生变故。
这时一名侍从轻声步入,躬身报:“大人,卡尔文子爵的一名骑士求见,声称带来了重要信件与战地样本。”
埃德蒙眉毛微挑:“路易斯?带他去会议厅,我马上过去。”
转身前,他又看了眼床榻上静静微笑的妻子。
艾琳娜躺在床上,笑道:“你去吧,那孩子一定有急事。”
会议室內,火光跳动,铜製壁灯映照著墙上北境旧战图。
埃德蒙公爵推门而入,目光落在房中那位灰袍骑土身上。
对方身披风雪,浑身冻得僵硬,却挺得笔直,一言不发地奉上了两样东西:一封信、
一只沉重的铁锁箱。
“辛苦了。”公爵隨口说著,径直坐上主位,拆开了那封信。
他的目光扫过纸面,原本冷峻的面容悄然沉了几分。
“在雪峰郡西北再次发现疑似母巢本体,已予以歼灭。此母巢展现出显著进化跡象:
其一,母巢本身可主动移动,並表现出一定近战反应能力;
其二,虫尸具备斗气残留,能主动施展武技,战斗强度远超此前记录———
他轻轻抬手,示意打开箱子。
“是。”
骑士拨开锁扣,箱盖“咔噠”一声打开。
要时间,一股混合著焦臭与腐质气息的寒意扑面而来。
即便有封膜密封,仍难掩那种让人不適的生物压迫感。
箱中陈列著数件惊悚物:
截宛如异界触手般的巢柱残骸,组织尚有蠕动跡象;
一团呈灰白色、未完全碳化的神经囊,其表层似乎还保有细微神经:
一枚蚕豆大小的透明虫核,仿佛有某种残存意志在微微波动:
以及盛装於药剂瓶中的数滴黏稠巢液,泛著淡淡光泽,像是在“呼吸”。
一瞬间,连会议室里燃烧的壁炉火光都仿佛黯淡了一瞬。
看来路易斯並非夸大其词,也不是惊人演绎。
这是一场已经实实在在发生、且距离他们並不遥远的噩梦。
骑士低声道:“子爵大人说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这玩意还进化了。”
埃德蒙公爵久久无言,指尖缓缓掠过巢柱封装的玻璃,眉头皱得极深。
他当然见过母巢,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並不是它的本身战斗力而是他高传染性的特性。
发现两个就说明在北境很可能潜藏著几十个。
而且母巢在进化,而且是有目的性地,向更高阶、更主动的战斗体进化。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暗道:“这不是单一的变异—这像是某种意志的延续。”
而且自己派出调查使团,至今还没能弄清母巢与虫群的关联,而路易斯,那小子居然已经独自消灭了一只更强的母巢,还顺便切下了这玩意当证据。
不止是胆识。
这份处理局势的能力、掌握的战力、对节奏的控制让他再次確认,自己当初让女儿嫁给这个年轻人,赌对了。
埃德蒙站在会议室的窗边,沉默良久,望著远处被夜色浸染的城墙。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名疲惫却坚韧的年轻骑士身上,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好。”他语气不重,却蕴含不容置疑的威严,“替我向路易斯转达,他的判断是对的,也及时,做得很好。”
骑士立刻单膝跪地:“遵命,大人。”
“你辛苦了。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骑士起身行礼后退离会议室。
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回归寂静。
埃德蒙站在原地几秒,像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隨后他转身走向桌边,按下了悬铃。
不多时,几名贴身侍从与文书骑士赶来,他已恢復成那个铁血的北境总督,眉眼间没有一丝动摇。
“通知我直属的三位骑士统领,十五分钟后在作战厅集结。”他沉声道。
“是!”
“接著,草擬公文,通报给所有北境现任领主,告知母巢疑似有多个体,部分已具备进化特徵。”
他顿了顿,眼神幽深:“各领可依实际状况抽调骑土,自主展开调查,如有消息直接上报於我,避免信息滯后。”
“將我们这次收到的遗骸样本整理一份记录,交给帝都情报署与帝都科学院,由我署名。”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些指令会激起不小的震动,但语气却一如既往冷静。
“这类敌人来去无踪,且极度危险。我们只能提前一步。”
埃德蒙公爵看向窗外,寒风扑面,帝国的北境再一次悄然进入战时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