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祖上是吟游诗人?现在用上!你看,我们听!”
那青年一愣,隨即挺直脊背:“好!”
他拨开人群,站到窗前,整了整披肩斗篷,像上台前的说书人。
然而话刚要出口,远山那头却传来“咚咚咚”的地鸣,仿佛大地在剧烈颤抖。
罗克心下一紧,探身向外,只见浓烟滚滚之中,一波波虫尸正如洪流般涌来。
它们四肢扭曲,若人非人,若鬼非鬼,黑暗中宛若噩梦甦醒。
即便相距尚远,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怪物正肆无忌禪地扑向山谷。
身后的百姓一阵骚动:“快说啊,快说!到底怎么了!”
罗克咽了口唾沫,强挤出一丝镇定的笑容:“诸位莫慌,看这怪物潮涌,实乃我赤潮领主大人的妙计一一引它们入瓮,便是陷阱!”
他心里却在打鼓:路易斯大人的计划我哪知道,我纯属瞎编,志在稳住场面。
可没想到,下一刻他口中“谎言”竟然应了。
“轰一”
山巔之上,沉睡的机关忽然爆响,巨木钉刺携著不可抗拒的力量,沿著斜坡呼啸而下。
砰然落地,將虫尸前排瞬息碾碎,鲜血与断肢飞溅,声势恐怖得仿佛山神降罚。
罗克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嘴却飞快跟上节奏:“你们听到了吗!?这就是大人布下的第一重死局一—滚木陷阵,天降神罚!”
“吼!!”百姓们也兴奋起来,不知谁先喊了句:“打得好!”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轰然下陷,土墙一侧倒塌,黑油喷涌,如炼狱之火腾空而起,將前方虫尸活活焚烧。
罗克顺势挥手:“再看第二重陷阱一陷坑塌陷!”
“轰一!!”
罗克咽了口唾沫,刚喘了口气,忽然窗外两侧一道红光再起。
伴隨著铁锈般的机械轰鸣,喷火器轰然喷吐,橙红色火舌如毒蛇般蠕动,瞬息间在山谷口编织出一道烈焰屏障。虫尸在火墙前挣扎,哀豪声悽厉刺耳。
“轰一—轰—!!!”
铁板落下,喷火器从两侧壁垒中伸出,如战龙张口,火焰横扫!
“最后便是第三重封锁火墙一一两侧喷火器启动,魔焰横扫,焚尽尸躯,灭尽敌胆!”
“炼狱之口已张开!”罗克大吼,“那是地火的怒焰,是赤潮的心臟,是我等百姓的愤怒化身!!”
“呜哇啊啊啊啊啊一—!!!”这次连孩子都叫起来了,大家在楼板上跳脚,“路易斯大人万岁!!”
而当罗克正准备鬆一口气,心里暗想著自己这番话术似乎勉强稳住了局面,刚想开口安慰那些开始渐渐放鬆的百姓。
然而,突如其来的轰鸣打破了他的思绪,震得整个土楼都在颤动。
“轰一!!”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雷霆劈下,令人心臟一阵剧烈的跳动。
罗克猛地回头,眼中闪烁著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兴奋。
是魔爆弹。
战术级轻型魔爆弹。
只见数十颗轻型魔爆弹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落入那片火海与谷底之间,强烈的衝击波瞬间將四周一切撕裂。
“轰!轰!轰!轰!”
每颗魔爆弹炸裂的瞬间,空气都仿佛被撕开了,火光与烟雾捲起,溅射出的碎骨与虫户体液如同洒落的血雨,在夜空中闪烁,如一场血色的星辰降临。
仅仅五分钟的时间,虫尸大军的第一波先锋部队,几乎全数被剿灭。
罗克瞪大了眼晴,呆立在窗前,难以置信地看著这震撼的一幕。
那股巨大威力所带来的狂暴气浪几乎將整个山谷的空气都捲动了。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火热与压迫感,而那爆炸的余韵也让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提高了声音:“那是一一魔爆弹!大人亲自选定的火攻武器!专为对付这种怪物!它们的残骸,被彻底碾压在这片火海之下!”
围观的百姓们已经忘记了最初的恐慌,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与震撼“就算是不死的怪物,也绝不可能逃脱!这才是赤潮真正的力量!”罗克声音嘶哑,
却依然充满了自豪与激情。
他看著那些正在喧譁的百姓,嘴角带著微笑:“这一战,我们已经贏了!”
短短片语,如暮鼓晨钟,瞬间击中在场每个人的心。
人群寂静了三秒,然后“路易斯大人万岁啊一一!!!”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接著就像点燃了乾草堆似的,土楼上上下下炸开了锅。
男人高喊、女人哭泣、孩子挥舞看拳头。
每一张面孔上都写满了激动与狂热“我娘亲说得没错!只有赤潮领主,才是真正护我们的英雄啊!”
“神明保佑?不一一是路易斯大人保佑我们!”
“我这两天心里一直发毛,可现在—我觉得就算外面是地狱,我们也不怕了!”
“路易斯大人简直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將军啊!”
“我儿子才刚出生岁,我要教他第一个词就是“路易斯大人”!”人们七嘴八舌,说的都是敬仰与感恩。
一位头髮白的老奶奶拄著拐杖,一边哽咽一边说道:“有这位大人在,我们的命也算是有值了。”
还有人激动得跳脚:“你们还记得吗?以前我们是在雪地里抢乾草根过的日子!现在能住进土楼,还有人来守我们!不是我们运气好,是我们跟对了人啊!!”
罗克一时间被人群推著簇拥著,有人给他塞馒头,有人往他手里塞乾果。
还有个小姑娘把一束风乾的草系在他胳膊上,咧著嘴笑:“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说话真像剧里的英雄!”
罗克哭笑不得:“那你该谢的不是我,是路易斯大人啊—我只是个说故事的!”
百姓们的欢呼震耳欲聋,几乎要將土楼城的砖墙震松。
可站在战场边的路易斯却没有露出半分喜色。
他的目光越过火海与浓烟,越过那一地焦黑的虫户残骸,落在远方那片尚未燃尽的林谷之中。
风,正悄悄改变方向。
他嗅到了腐烂孵化的味道,一股比虫尸还要恶劣百倍的气息,正从谷中蔓延而出。
“还没结束。”路易斯低声喃喃,眼神锐利如刃。
“那只母巢本体还没动。”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林谷之中,泥雪交织的密林深处,一团巨大的囊壳正在蠕动。
它原本半沉於地下,如今却缓慢地抬起身躯。
母巢感受到了威胁。
原以为这座名为赤潮的小领地不过是个孤立据点,派些低阶虫奴与突击种便能撕碎防线,碾平山丘。
但现在,它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难啃的骨头。
那片烈焰撕裂的山谷,说明了一个事实:若要攻陷赤潮,必须倾巢出动。
母巢思维缓慢,却並非毫无逻辑。
在它那未完全进化的大脑中,一个简单粗暴的策略诞生一吞了它。
整个赤潮,一口吞下。
於是它动了。
一片林谷开始塌陷,树木被撞飞,雪层融化成腐汁。
巨大的虫壳囊体从地底缓慢爬出,背脊覆盖著斑驳的黑褐色骨板与流脓的生肉。
数十根触鬚如枝蔓般从囊体四周舒展开,在地上摩擦著残雪与焦土,发出湿噠噠的声响。
更可怖的是,它体表的孔洞中,不断“滴落”出半透明的虫尸。
它们仿佛未完全成型的胎儿,从母巢的囊壳中滑出、落地、抽搐,然后立刻扑向前方。
一群、一群,又一群。
这些虫尸不像先前那批有秩序的部队,而更像是墮落的洪水,数量惊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空气仿佛都被腐蚀。
罗克望著那巨大身影缓缓沿主山道踏来,一时间喉咙发紧,半句话也说不出。
火墙喷射、滚木钉刺、陷阱连环,早已布置的防线如同提前拉响的机关般爆发。
但那些在普通虫户身上卓有成效的杀招,如今却在母巢面前寸步难行。
厚重的外甲硬生生扛下了火焰,钉刺穿透不进那层软肉与骨板交织的躯体,自愈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再生、封口。
“这—”罗克吞咽了一口唾沫,勉强挤出一句话,“有只—·比较大的怪物过来了”
眾人转头望他。
但他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地扬声道:“但一切都在领主大人的预料之中。大家不要慌!”
这句话喊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