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守护骑土,在他小时候就在守护他的骑士,此刻已变为虫户,眼神空洞,满脸虫丝扭动,张口便扑咬一名骑士。
“杀了他!杀了一一”帕尔尖叫,手忙脚乱地抽出佩剑,却在几秒后就將剑扔掉,爬上马背逃离。
奔逃几小时后,他们在后方一座临时山洞中短暂歇脚,准备向西突围,却迎来了更彻底的绝望。
侦骑带回消息:大部分突围点已失守。
更糟糕的是,一支“模样熟悉”的虫尸部队正向山洞逼近。
帕尔往远方看去,看清了它们的脸。
他的侍卫队长那名在寒夜中为他挡过箭矢的忠臣,如今披著残破鎧甲,眼窝內蠕动著虫子。
塞尔顿派来的管家,曾在他少年时教他礼仪,如今张著撕裂的嘴巴,以怪异姿態扭曲前行。
还有他吹嘘无数次的骑士团,他们的纹章已经被血污覆盖。
他们一个个面容扭曲,口中仿佛还在呼喊“帕尔大人”,却满是虚假的重复与回音。
帕尔瘫坐在地,喃喃道:“不,不可能——他们—他们不该这样——
无论他怎么想,但现实就是他很快就被包围了。
他试图逃跑,却被一根根虫刺贯穿四肢,狠狠钉在堡垒废墟的石墙上。
他拼命挣扎,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却没有立刻死去。
而在临终之际,他反而咧嘴笑了,眼中带著疯狂与诅咒:
“路易斯.我等著你!看看你能撑多久?
我不该来北境不该听信他们.该死的老头、兄长、还有你,路易斯你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对了——“”
他死前的眼神充满不甘。
可惜没有人听见,没人看见。
帕尔死於愤怒与绝望中,痛苦著咽下最后一口血。
他的尸体被抬至母巢面前,重新“编织”:躯体解构、脊柱掏空、意志抹除,仅余战斗本能。
最后他成为虫子大军中的一具虫户。
一身披鎧的骑土,却嘴裂至耳根、內臟爬满孢网的战场前驱。
帕尔的领地在短短半日內沦陷,地表被虫尸吞噬殆尽,只余断旗与腐败蒸汽。
很快这座母巢如听到了某种“召唤”,旋即向南蠕动而去。
其体积再次暴涨,骨架更密,孢雾更浓,其下虫群涌动如潮,速度竟较先前更快。
它的方向,直指下一座关键据点:霜戟城。
终焉母巢在“绝望巫女”的引导下,终於撕开北境的封锁,以扭曲而庞大的躯体带领著巨量虫户军团,自冰原深处轰然南下,目標直指帝国北境重镇一一霜戟城。
而且不只有他一个母巢,伴隨著终焉母巢一同现身的,还有二十三具沉睡於北境之下的“第一代”与“第二代母巢”。
它们或如塌之树,或如倒掛之茧,携带各自特化的子巢、寄生系统与虫群意志,接连於沿途甦醒,组成了一场跨越全北境的毁灭性衝击。
这是一场不宣之战,一场天灾般的屠杀。
所过之地,虫尸如海潮般涌入人类据点,虫卵、寄生体、污染触鬚如恶疫般迅速扩散。
火油、投毒、土墙、箭塔曾在与雪誓者交战中立下战功的手段,在这股完全陌生且压倒性的“群体智能”面前几乎无效。
只有伯爵以上的大贵族封地,凭藉祖上的积累,才得以短暂抵抗。
而大部分中小贵族封地,如纸制灯塔般在虫浪中被扑灭。
甚至不少领主连一封求援信都来不及送出,整座领地、全数人口、庄园与哨塔,便在数日之內被直接抹除。
仅仅几天时间。
北境的地图上便留下一块又一块失联、失光、失守的暗色斑点。
贵族的驛站系统被切断,原有的联络网逐段崩溃,“边防线”这一概念在实际战术上已经不復存在。
这一切,只是序章。
十月十一日,清晨未过。
在主堡最高的战情室中,埃德蒙公爵披著黑金纹边的厚重披风,手中拿著情报羊皮卷。
他手中展开的,是第五封紧急情报也是目前为止,最沉重、最明確的一封。
羊皮卷边角沾染著深褐的血痕,书写的墨跡在风中微微晕散。
那是格兰特伯爵的笔跡,一位以沉稳、果断、战功赫赫而闻名的北境强者。
在整个北境,若只论军事力量,格兰特伯爵绝对可以排进前五,可以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信的內容大概是虫群南下,母巢觉醒,沿途贵族封地接连失守,全军覆灭,仅存少数脱逃者。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低声说。
这场灾厄,他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以为至少还有两三年时间。
而且来得如此猛烈,如此全面。
不是一只母巢,而是二十三具一代、二代母巢在北境各地齐现。
虫潮同时突破多个封地,北境领主防线如同脆弱的冰层,层层碎裂。
一个个贵族领地化为沉寂。
他皱起眉头,但那张因岁月与战火雕刻坚毅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
是多年戎马,早已锤链出的冷静。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天灾,也不是第一次眼看朋友与部下葬身雪原。
相较之下,慌乱的贵族信使、跪求增援的领主使团,反倒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向外派出援军。
不是不救,而是已经没有意义。
“所有还能抵抗的封地,自会自行坚持;而不能的———早已沉没。”
他说完这句话,只是將战术图上的標誌一一点灭。
隨后,他下令:霜戟城全面封闭,由寒铁军团接管城门。
战爭堡垒模式启用,全城调转至战备轨道,粮仓锁定、军械启封·
这座战爭堡垒,將封锁自身,化作北境最后的盾牌。
同时他命令亲信骑士长,携带他的印信和密封文书,直奔帝都一一向皇帝发出帝国最高级別求援信號。
他知道这已不仅是“北境的灾难”。
这是一场针对整个帝国,甚至整个人类文明的阴谋——
霜戟城將化做最后的一条锁链,將母巢牢牢地锁在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