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恩望著那远去的背影,突然咬了咬牙,低声吼道:“都听好了!我们走!回赤潮!
路上谁敢掉队我亲自劈了他!”
“从今天起!我约恩·哈维就一心一意跟隨老大!谁说路易斯不好,我第一个衝上去拼命!”
“走!!!”
下一站,是诺特堡。
当赤潮旗帜在山巔升起时,映入路易斯眼帘的,不是骑士的迎接队列,而是一座被虫潮啃噬至焦黑的废墟。
石墙塌陷,战旗焚毁,风雪吹拂著半空盘旋的孢雾,空气中瀰漫著烧焦的木材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看不出这里曾是座完整的诺特领。”兰伯特喃喃。
路易斯一言不发,他只是抬手:“火攻队,展开清扫。喷火小组按扇区推进,注意孢囊聚集区。”
命令下达的瞬间,火焰便划破浓雾,喷射器咆哮著將大片虫户点燃成焦炭,
魔爆投弹小队隨即补上第二波爆裂清洗,户潮在火光中溃散、翻滚、哀鸣,宛若地狱裂口。
二十分钟后,战场归於死寂。
“发现倖存者!”
有人高喊。
在堡垒后侧一处隱蔽的地窖通道中,十几名浑身污血、鎧甲破损的骑士被带了出来。
他们面色惨白、眼神迷茫,像是从炼狱中拖回的亡魂。
路易斯走上前,一人看到他,喃喃出声:“是———是赤潮领主,卡尔文大人——-我们还活著吗?””
路易斯没有答话,他看向那名骑土,问:“诺特领发生了什么?”
那骑士跟跪著跪下,浑身颤抖:“领主艾德华—在母巢逼近前,弃城逃跑了我们被留下——守不住西门,很多兄弟——都死了。”
另一个人咬牙补充:“他带著亲卫和黄金从地道逃走,结果在谷口被虫尸堵住,连披风都没救回来。”
“我们试图坚守地窖撑了三天靠干饼、雪水等到你们来了。”
听到这,路易斯终於开口:“艾德华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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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点头:“我亲眼看到他被虫尸包围—堂堂超凡骑士,被撕成碎片———
路易斯沉默了一瞬,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过。
“你们愿意留下?”
“愿以此剑,誓效赤潮。”那名为首的骑士缓缓拔出佩剑,双手捧起。
紧接著,所有残存骑土纷纷跪地,火光映照他们满是焦黑与伤痕的身躯,却也照亮了那份死里逃生的忠诚。
“很好。”路易斯点头,“从今日起,你们便是赤潮骑土,归兰伯特指挥。”
他回身对喷火小组下令:“清理所有虫户残骸,彻底焚毁西区战巢,阻断母巢回溯路径。”
然后跨上战马,冷声道:“准备转向格兰特堡,夜行出发。”
格兰特堡位於北境更北侧的一处峡谷深洼,偏僻、贫瘠、几乎被人遗忘。
虫尸不多,却也足以將这个小小的封地折磨得摇摇欲坠。
残垣断壁间,格兰特夫人站在断掉一半的城楼上,望著远方那条从林中豌而出的虫尸小潮,嘴唇早已咬出血痕。
她的鎧甲满是刮痕,身上缠著血跡斑驳的布条,看上去更像个受伤的流民,而不是一位贵族。
“援军——.不可能来了。”她低声对自己说。
她曾写过三封求援信,用尽全部的印章和信用,但放出去后如泥牛入海,连只鸟都没飞回来。
身边的士兵死了一半,城里的药材,粮食只够支撑三天。
哪怕只是十几只虫尸,每一次夜袭都像是死亡前的倒数。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格兰特家已经式微多年,是被帝国编入“有名无实”的小贵族之一。
在大贵族眼中,她甚至称不上“值得救援”的目標。
所以当她站在最后一堵石墙前、手握残破长剑时,內心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那东西真的攻进来,她会亲手放火,烧掉粮仓和书库,再与敌人同归於尽。
但就在这一刻,山那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风吹来一缕火焰气味,接著,是滚滚烟尘与整齐肃杀的號角。
她愜住了。
下一瞬,那面象徵赤潮的金色太阳旗在烈风中升起。
路易斯·卡尔文率领著数十名火攻骑士与战术指挥兵团,笔直出现在她眼前。
“夫人。”他下马,语气平稳而肃然,“我会派人清理残余虫户,你的士兵先撤退。
去赤潮领,我会为你们安排统一安置。”
她瞪著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泪水忽然就滑了下来,死死盯著他,声音颤抖道:“.—.—你真的来了。连我们——你也救?”
她捂住嘴,差点哭出声来。
路易斯却只是微微点头,语气依旧冷静:“还活著的人先去赤潮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
隨著路易斯的不断救援,雪峰郡的天空,总算出现短暂的晴光。
但路易斯骑马立於高岗,望向远方时,心中却无半点轻鬆。
风卷过原野,带著焦土与血腥味。他们已连续作战六日,从赤云岭一路穿插、转战、
急行军,救援过一个又一个濒临崩溃的封地。
可路越走越冷,景越行越荒。
数座昔日声名赫赫的老贵族领地,如今只剩断裂的雪雕塔与掛在半空中、被虫尸撕碎的家徽布帛。
路易斯下马,踏入破碎城堡,手中火把扫过阴影,
地板塌陷,墙壁焦黑,尸体早已风乾,虫尸的卵巢如一座座肿胀蘑菇筑在厅堂之间。
那一刻他沉默无言,只命人將家徽收好,然后点燃整片废墟。
“让它变成真正的墓碑。”他如此说道。
在另一处营地,南方来的开拓贵族们早已泣不成声。
“是你救了我们”
“我们原以为整个北境都完了”
“从今以后,赤潮旗就是我们的王旗!”
他们跪在泥雪中,衣袍沾满血泥,却毫无顾忌,只是拽著路易斯的衣角,像抓住唯一的稻草般重复发誓。
他们曾是贵族,曾有骄傲、有权柄、有自我为中心的眼界。
可如今,他们只是灾后求生者。
而这个男人一一这个从血与火中走来的年轻领主,却在整座帝国都陷入沉默时,一座座骑马破雪而来。
是他带著喷火小队划破夜色,是他背负每一封求援信,是他不问出身、不计代价,
將“生还”的希望带给一个又一个封地。
在接下来的十日內,路易斯的旗帜仿佛不知疲倦地穿梭於雪峰郡的每一道雪谷与沟壑。
他亲自骑马衝锋,翻越冰崖、穿过虫尸筑巢的枯林,带领赤潮骑士与火攻小队,將一座又一座被困孤城从孢浆与户潮中撕扯回来。
每当赤潮的金太阳旗升起,那便像是天上裂出一线光芒。
有时,是地底躲藏的倖存者听见赤潮號角,哭著爬出封死的地窖:
有时,是倒在雪中的少年看到路易斯挥剑斩虫,眼里满是憧憬。
有时,是数百士兵整齐跪倒在断壁前,向他举剑起誓:“从今往后,愿为赤潮效命!
愿为您而战一一为领主而战!”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