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北境最强的战爭堡垒,终於展现出它真正的疗牙。
而远方的黑雾中,虫潮已如浪般滚滚而来。
“投石机启动!装填寒晶魔爆弹!”
隨著战术指令的传出,布满城垛的巨型魔能投石机缓缓抬升,庞大的机械臂內嵌著浮空铭文,咒力闪耀中,第一波寒晶魔爆弹被装填入轨。
“发射—!”
嗖!!!
苍穹瞬间被划开,一发接一发的寒晶爆弹拖曳著长长的蓝白霜尾,如彗星坠落,狠狠砸入那蠕动的虫海。
轰一—!!轰轰轰轰!!
每一次落地,便是一次局部冰封。
剧烈的爆炸將半径五米的虫户瞬间凝结成冰雕,冰晶在爆裂的同时碎裂开,切割四周肉块,寒流如风暴般吞噬周围一切生机。
但它们,还在动。
哪怕结冰,哪怕断肢残骸,哪怕刚刚才被轰成碎片。
下一秒,就会重新拼接,组合,扭曲,再度站起。
那是一种极度诡异的场景。
仿佛整个虫海都被“死亡”哄睡了一瞬,却很快便又从梦中甦醒。
碎尸、冰晶、火焰、寒气交织的战场上,它们开始以某种近乎梦游的节奏,继续无声地往生与再生。
一个龙血骑士站在城墙上,盯著那片无尽生机的虫潮,低声道:“这也太噁心了吧—它们根本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聚合。”
他突然脊背发凉,仿佛看到的自己也成为了他们其中一员。
霜戟城的最高哨塔,寒风猎猎,披风在空中翻卷如旗帜燃烧。
埃德蒙公爵立於高墙之巔,双眼比天更冷。
那些不停重组的虫尸如潮水般涌来,却在霜戟城的確堡结界下暂时被阻挡。
但也仅仅是暂时的,结界坚持不了多久到。
公爵沉默良久,手掌轻轻抬起:“召集所有人,高级指挥官、法师塔代表、龙血军团军团长、副军团长还有从帝都送来的那些议政官。”
而此时此刻,在那蠕动的王座深处,一双赤红眼眸正盯看同一片战场。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一!”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血肉中迴荡。
绝望女巫斜倚在那座由虫壳与人骨拼接成的王座上,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划动,宛若指挥一场宏大的交响乐。
他“看见”了。
他看见尸体蠕动、拼合、崩解、重组,不分敌我、不论物种,连断裂的骨头与冰冻的肠管都开始自发“构筑”。
他看见龙血骑士的怒吼与血战,他们拼死战斗、斩断那些融合怪物的颈骨却只换来一具更强的新形態。
他看见霜戟城开始点燃寒焰,启动极寒结界,天空坠落一枚枚寒晶魔爆弹,將虫尸冻结成粉碎冰雕。
.可那又如何?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望女巫笑出了声,笑声如室息者胸腔震颤般扭曲。
他捂著嘴角,像个等不及看结局的小孩般激动地颤抖。
“这——这才是我的底牌。”他喃喃,语气充满情慾般的亢奋,“比一切魔法都纯粹的毒物—.死者的復生。”
“当然,”他轻轻抚摸王座上蠕动的骨节,“这种毒並非可以隨意散播-唯有吸收到足够的死亡之气,才能启动一次。”
“但现在”他眼中倒映出战场雪原那一具具倒下的身影,“拿下整个北境够了。”
“霜戟城还能撑几天?三天?或者五天?”
他摊开手掌,仿佛在掂量帝国最后一道屏障的分量,唇角浮现玩味笑意。
“绰绰有余。够我孕育更多的母巢,够我將这份『终焉的恩赐”播撒进帝国的心臟。
帝都、整个帝国—统统会变成我的育室与孵化池。帝国的骨灰,是最好的壤土。
终焉母巢终將席捲整个世界,將你们所谓的秩序、神明、血脉、誓言——
一一剥皮、洗骨、解构,再注入虫胎。”
他站起身来,身形纤长如玉,曳地长裙拖拽出一地红潮,像是女神下凡,又像恶魔亲吻大地。
“呵——·我离终焉,又近了一步。
等著吧,你们每一个活著的、死去的、被纪念的、被遗忘的,终將是我宴席上的一道菜。”
笑声再度迴荡,癲狂、欢愉、饱含期待,像正在为世界准备婴灵洗礼的高贵主祭。
霜戟城·总督府风雪之外,巨门开启。
会议厅內,昏黄灯火未熄,映照著石壁上斑驳的战旗与法纹浮雕。
此刻,正中央是一张古老的会议石桌,桌脚仍鐫刻著帝国的象徵符文,而表面却早已因岁月与战事划满裂痕。
正中央嵌有帝国徽纹与霜徽纹戟,代表著此刻议事的等级一一帝国战时最高会议。
天板有巨大的灯,一束束冷光从顶部垂下,映在每一张面色凝重的脸上。
厚重窗帘紧闭,法阵隔绝风雪,唯有远处那隱约的轰鸣声与偶尔颤动的地板,提醒著眾人战场就在城外不远处。
人们陆陆续续赶来。
有穿著红黑披风、面容沉肃的高级指挥官,也有法袍沾雪、匆忙赶来的大法师。
还有些身著帝都制式制服的议政官,神色明显与本地將领格格不入,仿佛仍未从混乱中理清局势。
路易斯也悄悄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本无正式身份,也非霜戟城体制內的军官,理论上並不具备列席这种高层会议的资格。
但这是公爵特意安排的,是在有意培养他。
当盖乌斯走进会议厅时,目光扫过了路易斯,认出了这个弟弟,他朝著路易斯眨了眨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现在,根本不是寒暄的时机。
每一个进入大厅的人,神情都带著一种复杂的情绪。
沉重、疑惑、愤怒,更多的是一种预感:决战时刻,快到了。
没有谁喧譁,没人寒暄。
人们只是彼此默契地点头,然后静静落座,视线落在那还空著的主位上。
直到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埃德蒙公爵披著披风缓步入厅,鬢边银髮在灯火下宛如染霜。
他缓缓坐上主位,整个人像一座山,沉稳无声,却让整个会议厅空气骤然沉了一截。
“全员到齐。”他缓声开口,目光从眾人脸上扫过,又沉沉落下,“现在,没有人会再怀疑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没有人答话。
因为没人敢轻易定义他们所见的那一幕:户体復生,拼接重组,虫潮如血浪翻涌,大地如死神產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