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一点:心理疏导。每周安排龙祖教士巡访、开设祷告会、安魂仪式。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孤魂野鬼。”
布拉德利点头:“是,领主大人。”
路易斯將手上的笔搁下,揉了揉眉心,翻至新的一页:“交通。”
“北境主干道三处中断,二號桥全毁,南通路线经霜脊山段雪崩中断。”
“紧急修復三號道作为冬季主线。”他一边写,一边说道,“先不谈完全恢復,只求冬季保障南方来的物资往返路线贯通,不然万事皆休。”
布拉德利:“我已经派出百人队修,同时建立三处临时驛站,一旦暴雪封山,可用於人力接驳与休息。”
路易斯点点头,再度看向自己纸上的標题。
供暖、医疗、交通、疫病、心灵辅导烛光晃动,映照在长桌上那一排排字跡密布的纸页上。
“这些问题虽不是最优解,但我能想到的初步方案已经在这了。”路易斯放下鹅毛笔,轻轻吐了口气,靠在高背椅中,抬眼望向对面的老管家,“还有什么,我漏掉的?”
布拉德利合上帐册,语气一如既往的恭谨而平稳:“大人,您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全。但我这边还是发现了两个小问题。”
“说吧。”
“其一。”布拉德利略作迟疑,低声道,“流民之中,也並非全是善良之辈。”
“自然。”路易斯点头,“四万余口人的洪流,必有浑水。”
“前日,发生了几次衝突。有外来者试图抢夺食物和水源,引发械斗,甚至原住民有些损伤。”
路易斯眉头微动:“我不是让你们派骑士巡逻镇压吗?闹事的,直接斩首。”
“我们確实派骑士出动镇压,抓了几个头目。但人一多,抓不过来,杀也杀不完—他们换个领头人,几天又闹一轮。”布拉德利苦笑,“我们总不能每次都围一群人打一顿。”
“方法错了。”路易斯眯起眼,声音冷了几分。
他放下羽笔,从桌边站了起来,语气平静,却带著北风般的森寒:“要杀,得杀得让人不敢再动。”
“把闹事的全部抓起来,准备一场公审。”他轻声说著,眼中却透著利刃般的寒光,
“眾目,细数他罪状,从他如何聚眾开始、挑拨流民、煽动暴力、抢夺军用粮,到他致使一名伤兵伤口感染加重、两个孩童在抢粮中被踩死都给我写上。””
“越细越好。越恶越好。”他一字一顿,“小事往大了判,大事-直接斩首。”
布拉德利一愣:“斩首?”
“在赤潮广场上,搭木台,鸣钟召眾。”路易斯语气波澜不惊,“不只是领民要看到,流民也要看到。他们要知道,这里是赤潮,不是他们作乱的沼泽。必要时,可以叫我过去。”
路易斯补了一句:“这不是我喜欢的方式。但在秩序未重建之时,恐惧远比仁慈更有效。只有雷霆手段,才压得住战后乱象。”
布拉德利迟疑片刻,终究低头应下:“明白,大人。”
布拉德利翻过手中最后一页记录,轻咳一声,又补了一句:“..还有一件事。”
“说。”路易斯揉了揉眉心,语气略显疲倦。
“是那些『贵族”。”布拉德利用了个几乎带著嘲讽的重音,“您也知道,雪峰郡以及周遭的许多小贵族、残破家族、流亡子嗣都跑来投奔赤潮。他们嘴上说避难,其实各怀鬼胎。”
路易斯不语,只是侧目,示意他继续。
“他们中的一些人,最近私下议论得厉害。说『赤潮待遇太寒”,『让贵族与平民吃一样的粮,住一样的棚,是对贵族的羞辱”。”
“还有人——-提到了军权。”布拉德利低声道,“说『原是我们家族骑士”,『路易斯大人不过是趁乱夺取”。还说大人您『不识贵族规矩”。”
“他们想要回去?让他们自己一个个回去面对虫尸地缝啊。”路易斯冷笑,语气讥消,“要不是我那些『不识规矩”的手段,他们早死得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透过窗外照进的朝光,落在远处那些安置在赤潮城內的木屋,那里住著许多“自称高贵”的难民贵族。
“战爭刚结束,尸骨未寒,他们就又开始想著『面子』、『地盘』、『谁比谁高贵”了。”路易斯低声道“但他们忘了,这不是他们的庄园,不是他们的古堡。”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回布拉德利,“这是赤潮领。”
布拉德利微微额首:“需要我怎么安排?”
路易斯声音平静,字字如钉:“召集他们,在赤潮城议政厅,召集所有目前在赤潮避难的贵族,是时候,给他们上一课了。”
布拉德利露出笑容:“明白了,大人。”
他稍稍躬身,退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