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语气忽然轻了点,转而將指尖轻敲在稿纸的另一列。
“战功值,除了晋升,还可以兑换资源。”
他伸出三指,语气冷静而透著丝丝野心:“第一,晋升药剂,用於斗气瓶颈突破、气脉修復。
第二,专属武装,我会请铁匠组专门打造標誌性武器、鎧甲,为真正的功勋者定製荣光。
第三,地契,不是临时驻扎,而是私有的屯地地契。只要打出来的,就能留得住。“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眼底却像燃起了火焰。
“我不希望与骑士只是普通的契约关係,要让骑士真正有归属、有希望、有传承。”
就连兰伯特终於忍不住开口,像是低声嘀咕了一句:“——赤潮,迟早得变成骑士圣地了。”
路易斯像没听见,又转而补充下一条:
“除了战功值激励,生活保障也不能落下—.”他唰地翻到下一页,语调恢復一贯冷静,“这部分內容,写出来。”
他看向记录官,对方立刻立正,重新提笔,將路易斯写在草图上的字,抄录下来:
居住权:正式骑士以上者,可申请入住“赤潮营房”。单独冥想室、浴室、热水样样俱全,不是军营,是家。
食物保障:每日三餐基础口粮+高热值魔兽肉,战时加配斗气膳食,提升与恢復战力。
医疗体系:受伤免费治疗,战后理疗,突破后调气,一体配套,不一文。
家属政策:战绩优异者的家属可迁入赤潮特区,享有义务教育、小学名额、领地商铺优先权。
退役安置:非战死伤残者可申请转任“教习”“农防长”“护渠官”等职务,確保不拋弃、不遗忘。
亭外风吹来一阵轻响,掠过走廊边训练场上的刀剑碰撞声。
兰伯特轻轻吸了口气,低声一笑:“——这些,赤潮本来就有,只不过一直是潜规则。”
“现在要明文写进骑士法册?”记录官咽了口口。
“没错。”路易斯神坚定,“以前是我给,现在是明制度。”
“以后这份待遇清单,就是赤潮军的招募令。现役骑士看到它,会更安心,外领骑士看到它,会动心。”
路易斯收起手稿,微微一笑。:“兰伯特,赤潮领现在已经不靠口號,也不靠情怀。
赤潮领要用制度养人、用荣誉锁心、用利益餵饱忠诚。”
兰伯特看著路易斯滔滔不绝地阐述计划,心头却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记得那个少年,曾在剑术场边偷偷模仿动作,跌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咬牙不吭声。
如今这孩子已经能一字一句地擬出军制、分权、激励、封赏,谈起千人骑士团如行云流水,连帝都的將官怕是都比不过。
他说要让追隨者共享荣光,如今那些最早隨行的骑士,一个个都升了阶、有了地、有了人带。就连自己——也成了赤潮军团的总统领。
兰伯特垂下眼眸,没说什么。
其实他完全可以留在南境,留在家族,继续做一个被称讚的高阶骑士,无需在这鬼地方挨雪、吃咸肉。但他就是不甘心。
他想自己的未来赌看看,赌一个几乎没有可能的未来,这位小少爷能不能逆天改命,能不能真的带出一支属於自己的军队。
结果,他做到了。
一股炽热的感情翻涌上来,兰伯特强压著没有露出来,只是微不可察地握紧了拳。
风吹过亭中草稿纸的边角,他低头望了一眼那些条文,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北境子爵的背影,比任何荣誉都要可靠。
离开了训练场,路易斯回到了赤潮城堡的政务办公室。
熟悉的厚木门轻轻一推开,浓郁的松香与纸墨气息扑面而来。
屋內暖炉还未熄尽,空气中残留著一丝温热。他脱下斗篷掛在一旁,顺手招来侍从传唤布拉德利。
不一会儿,老管家稳步走入,手中还抱著刚从档案室整理出的春耕计划。
“坐吧,布拉德利。”路易斯揉了揉眉心,將一摞新修的图纸摆在桌面上,“赤潮领的改造计划,我们该谈谈了。”
布拉德利点头,目光沉稳地落在那些草图上。
“这些是我的一些初步设想,你可以先拿去看,不过.”路易斯指节轻敲桌面,语气稍稍一转。
“现在不是时候做大动作。眼下正值春耕,也是整个北境最关键的恢復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耽误整体。”
布拉德利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点头,等他继续说。
“所以我们就先做些基础性的整备,”路易斯拿起红笔在图纸上圈了几个地方,“先拆掉那批冬灾时临时搭建的避难营,腾出地来;然后,按计划开始在赤潮城外围建基础城墙,先把边线定出来。”
布拉德利翻开那份城墙建设草图,起初只是下意识地扫了几眼,接著动作忽然一滯。
他沉默地翻过第二页、第三页,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一不是因为不满,而是震惊。
这尺寸设计——不单是防御工事,而是直奔“繁华城邦”的规格去了。
“——这是打算建一座城市?”他喃喃。
他下意识抬眼看了路易斯一眼。
以往他或许会觉得这只是年轻领主的异想天开,可赤潮这些年的积累、资源调度的精密、路易斯本人那种不动声色中推开壁障的能力。
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並不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如果真照这图纸盖出来—
那赤潮城,將毫无疑问成为北境最繁荣、最稳固的城市。
布拉德利放下图纸,语气一如既往沉稳,却不由带了些肃然:“.—若按此计划推进,资源调配倒不成问题。“
他说著,又补了一句:“您不是在建个领地—您是在造一个未来,一个属於北境的未来。”
路易斯却只是笑了笑,语气轻鬆得仿佛在谈春日採风。
“只是一个设想罢了,”他说,语调平和,像是不愿把话说得太重,“这城也还没动工,只画了几页纸,谈未来还早呢。,他微微一耸肩,倚在椅背上,姿態瀟洒,却又透出一丝不动声色的自信。
布拉德利盯著那份图纸,又看了看路易斯脸上的神色。
那是种令人说不清的淡定,不张扬,不激昂,也不刻意鼓舞,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忽然意识到,哪怕只是纸上的构想,这个年轻人早已將全局纳入掌控,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把理想变成现实。
布拉德利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震动。
这孩子—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吗?
他垂下眼,掩去情绪,沉声应道:“我这就去安排。“
话音落下,老管家站起身,神情恢復如常。
但那行至门口前,短短几步,他的背影却莫名多了一分庄重。
路易斯目送他离去,手指轻轻敲著桌面,一道道计划与进程在脑中迅速翻转、拼接。
他很清楚真正的赤潮城,才刚刚起步。
忙完城墙基线、避难营拆除等几项紧急事务后,路易斯才轻轻吐了口气,合上档案本,揉了揉微酸的手腕。
“暂时就这些了。”
城堡外已泛起暮色,隱隱传来集市收摊前的吆喝声。
赤潮领仍如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只是接下来的步伐,他准备更进一步向北。
那座位於雪峰深处的矿脉,是他早在数月前便划入心中蓝图的下一块战略基石。
如今春耕逐渐步入轨道,该是时候启程了。
回到臥室时,艾米丽已在炉边等他。
她穿著一件淡金色的长裙,外披著薄斗篷,坐姿端正,但眼中藏不住不舍。
“明天就走了?”她轻声问。
“嗯。”路易斯走过去,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裙摆,又握住她的,“得亲自过去一趟。那边地势复杂、矿脉不稳,光靠人上报不行。”
艾米丽没说话,只是將他握著她的手反握得更紧了一些。
“不过,”路易斯笑了笑,眉眼柔和下来,“等春耕稳定了,你就可以过来了。到时候我们换个环境继续。”
艾米丽红了脸,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最后还是將额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路易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今晚好好睡,明天我就出发。”
於是在那片属於夜晚的温柔中,两人度过了这次分別前的静謐时光。
直到第二日清晨,骑士团集结完毕,路易斯披上红纹斗篷,登马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