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阳光明媚,可屋內阴暗潮湿,犹如两个世界。
“咱们这北凉城,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暮气沉沉的。”
“不回来也好,也是对的。”
老嫗看著赵元的装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这么多年……第一次回来?”
赵元点了点头,抿著嘴喉咙微微蠕动。
“看看也对,毕竟这么多年了,有出息了回来看看,多看看……”
赵元没有去解释太多自己的顾虑,但也心怀愧疚。
“是,这次回来就是看看,多和我娘说说话。”
老太太笑了,笑的很慈祥。
赵元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內心鬱气都打开了一些。
看来老嫗不知道当年自己是死是活,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她的心结。
“你喊我惠姐,我都很开心了。”
“嘿,二十几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喊我了。”
“现在都是喊我老江太太,哈哈。”
赵元拉著老嫗的手,声音柔和的开口道。
“惠姐,咱离开北凉城吧。”
老太太一听顿时摆了摆手,轻声道。
“不走嘍,都这把岁数了还走什么走。”
“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赵元心中一震,他突然发现市井凡俗的老人看待生死反而平淡了许多。
反倒是修了道的修士,对於生死反而变得异常执著。
或许这就是欲望吧。
没有希望和可能的时候,反而平静的接受。
可修道之人有了反抗之力,有了逆天而行的资本,反倒是为了不想死奋力挣扎著。
有人选择邪修之法续命,有人拼命修炼妄图逆天。
赵元深吸一口气。
“惠姐,我在一个小宗门当差,您就去那边给他们做包子吧……”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道。
“我都这么大把岁数了,你还折腾我干啥。”
“不去。”
赵元有些无奈的说道。
“您看啊……去了之后,你每天都能看到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到时候他们天天喊你慧姐。”
“而且……变年轻改变容貌我也有法子的。”
老嫗前面还没当回事儿,可听到赵元有能力改变容貌变得更年轻……
赵元看著心动的老嫗嘴角微微上扬。
他刚才帮老嫗梳理身体的时候发现江惠竟然还有修道的根骨。
虽然是个三系杂灵根,可修个金丹问题不大。
况且有他在,就算是元婴又如何?
“真能变年轻?”
说著,老嫗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皮肤和僵硬的手脚,显然有些心动。
赵元轻声笑道。
“惠姐若是信我,明日关了铺子就出城。”
“出城之后,找个无人之地將丹药吃下。”
“到时候会有人来亲自接你。”
老嫗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赵元交代完之后,悄无声息在老嫗身上贴了一张传送篆符。
隨后起身开口道:“那我走了,回头在宗门里再见。”
江惠起身点头,將赵元送到门口,抬起袖口擦了擦眼泪。
赵元走了,老嫗则是回到屋子里坐在椅子上犹豫了良久。
掏出怀里的玉瓶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咬牙开始收拾东西!
赵元笑了。
没多久,赵元又经过了一个地方。
赵府。
如今的赵府人去楼空,门口的石狮子都被人搬走了。
破败的府邸之中长满了杂草,府內东西全都被搬空了,连地面的青砖都被撬走了。
赵元看著破败的赵府,心绪波动极为剧烈。
强压下心头起伏的情绪,赵元看了一眼那个放石狮子的石台角落。
恍惚间仿佛天空乌云遍布,大雪纷飞。
那少年衣著单薄,瑟瑟发抖的蹲在那里避风。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赵元紧闭双眼,有些哽咽。
睁开眼,回头望去,阳光明媚。
赵元大袖一挥,转身朗声道。
“轻舟已过……万重山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中风雪三十载。”
“如今早已无怨言。”“今非昔比亦脱身。”
“生吞黄连也觉甜……”
赵元的呢喃声像是说给现在的自己。
也像是说给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郎。
赵元遵循著记忆中的方向朝著曾经的那个家前行著。
路上,赵元看到了一间房门紧闭的铺子。
犹豫良久,赵元还是离开了。
赵元传讯大夏剑宗,很快便有天雷峰弟子前往北凉城外等待。
很快,赵元就来到了城北郊外。
这里早已荒无人烟,曾经那个小院子就在远处逐渐清晰了起来。
赵元站在原地,踌躇了半晌还是挪动脚步朝著院子走去。
院门外,看著只到自己胸口的围栏,喃喃自语。
“原来这围栏只有这么高啊……”
大门早已破败腐朽的掉在地上,赵元小心的將其扶了起来。
走向屋子。
站在房门口,赵元眼眶闪烁著泪水,脑袋抵在门上……
仿佛在这一刻,房间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呼唤声。
赵元声音颤抖的呢喃道。
“娘……儿,回来了。”
吱嘎……
推开门,发霉的烟尘味扑面而来。
房顶都破了个大洞,房间里阴暗潮湿,亦如他当年的人生。
土炕上的单薄被子还在上面,那把锈跡斑斑的菜刀还在地上。
地上还有几块碎陶片……
赵元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也忍不住心里翻涌的思念之情放声大哭。
一个在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渡劫境大能。
在这个不起眼的破败小屋里面嚎啕大哭。不知过了多久,李观棋这才缓过气来。
回望房间里的一切,神识扫荡数次,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走出房子,李观棋偏头看向背后的方向。
在那边,就是母亲和姐姐安葬的地方。
原本的心情有些沉重,可李观棋还是从储物戒里掏出准备好的鲜。
搓了搓脸颊,把眼睛里的红血丝消除,这才带著略显僵硬的笑意走向后面。
隨著脚步的挪动,视野里两座小土包缓缓浮现。
墓碑旁长满了杂草,这一幕看的李观棋如鯁在喉。
脚下元力涌动,將四周方圆千丈內的杂草全都震碎。
李观棋来到墓碑面前。
扑通!
砰砰砰!
“儿子不孝,来看母亲和姐姐了。”
李观棋跪直了身体,目光上移,看向两座坟墓的碑文。
“慈母,宋婉蓉之墓。”
“爱姐,李翠微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