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听罢,“哇”一声哭了出来。
不言赶紧嘴替上场:
“绝这小子心里只有少主,以前我来少主身边的时候,他也来了这么一出,说白了就是吃醋!哈哈哈!他需要点接受新人的时间。你不觉得绝有时候挺像少主吗?有一阵他特喜欢模仿少主,吃喝拉撒,表情语气,神態坐臥,什么都要跟少主学,最后硬是给少主整烦了,被少主一砚台丟出去了……话说咱少主英俊瀟洒,威风凛凛,身强体健,老少皆宜……”
听著那念经似的絮叨,云琛不好意思驳不言的面子,只得偏过头,用手挡著脸,小声问叶峮:
“你不是说,他极擅长隱匿追踪,算半个暗卫吗?那他办差时是怎么忍住不说话的?”
看著云琛备受折磨的样子,叶峮失笑:
“做暗卫的时候,说话会死;不做暗卫的时候,明显他不说话会憋死。”
暗卫极难培养,又非常神秘,成日里神出鬼没,只有主子本人知晓其情况。
霍帮財力雄厚,这些年也只培养出三五个暗卫。
不言难得算半个,已经很珍贵了。
“我要对不起少主了,一会我想给不言毒哑!”云琛说。
叶峮重重点头,“行,我给你盯风!”
酒过三巡,一群大男人喝了半夜,纷纷离席散去。
哭天抹泪耍酒疯的绝,是被絮絮叨叨关不上嘴的不言扛走的。
云琛最后一个离开,见墙边摞著两大筐刚刚喝完的空酒罈子,她便一边笑骂著绝,一边顺手扛起筐子甩在肩上,大步流星而去。
叶峮的夫人胡氏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禁眼神一暖。
那些个酒罈子,她每次都要搬好几趟,蹭的裙子上都是灰,忍不住感慨:
“今日新来的那个小兄弟,就是你说的云琛吧?看著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叶峮將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扫进桶里,与胡氏一起打扫。
“才刚十七,人小,但本事不小,是个好苗子。”
胡氏笑道:“希望咱家小子將来也能这么有本事,长得好,本事好,人也好——他还帮我把酒罈子扛走了。”
一说到自己儿子,叶峮心里不自觉地换了个站位,用更加审视和旁观的角度去看云琛。
叶峮心想,如果我的儿子將来是这样……
想了一会儿,叶峮直摇头,“不成,咱儿子不能像云琛这样,不能不能!”
“你天天云琛长云琛短,这会咋了,又看不上了?”
叶峮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表情凝重地看著空中,叫胡氏嚇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叶峮想了很久,只是摇头嘆息,“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
听了这话,胡氏登时柳眉一拧,拽著叶峮坐下,“嫁鸡隨鸡嫁狗隨狗,你们这行啥事我不懂,你说说看!”
叶峮拗不过胡氏,只好在桌子上选了块乾净地方,將三根筷子摆成一个三角形,道:
“护卫之术乃攻、防、守,『攻』占首要,『防与守』虽次要,但占八成,方能保命,有命才有『攻』。可云琛是这样——”
叶峮一把打掉两根筷子,將仅剩的一根摆正,直衝向胡氏。
一瞬间,胡氏感觉衝著自己的不是一根筷子,而是一把剑。
“云琛几乎没有『防和守』,只有杀意十足的进攻,每一次动手都是全力攻杀。”
似乎怕胡氏理解不了,叶峮解释:
“一般护卫们动手之前,会估计敌我力量悬殊,知道要出多大力气。很多护卫干久了,为了活命和省力,特別精於此道。云琛却心无杂念,只有以命相博,好像早已將自己性命安危置之度外,根本不怕死。”
“不怕死?干你们这行,不怕死大约是最厉害的了吧?”
“是最厉害,但也死得最快。”
叶峮回想起云琛挥剑时的眼神,杀气腾腾,毫无惧意。
像是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留恋和牵掛,隨时隨地可以捨出自己这条命。
他又道:
“命是底线,是顾忌,是束缚。云琛不惜命,所以他最强,可这样的人又能活多久呢?”
胡氏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忍不住嘆息:
“若是爹娘捧在心尖上长大的,哪捨得这么好的孩子出来卖命。我听你说,云琛之前已在各地武馆流转五年了,那便是十二岁前吃了练本事的苦,紧接著就出来流浪了,唉……才十二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