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早就知道有他最看重的亲卫在,他便无需狼狈闪躲,只需稳噹噹地做那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霍少主即可。
看著霍乾念冷峻从容的脸,云琛仿佛突然就懂了她初识霍乾念的那一天,在杀斗狠烈的竹林深院中,霍乾念为什么毫不慌乱,不躲也不逃。
因为那不只是一个泱泱霍帮少主的尊严。
也是少主亲卫的尊严。
他將命交给亲卫,以报这以命相护。
他篤定自己亲卫的本事能救他,纵使救不了,他也以身为饵,甘愿同生共死。
这种绝对信任,比之云琛曾说的“后背交给兄弟,性命交给老天”更甚。
只不过因为一双动不了的腿,这信任里还带著点无可奈何的悲哀。
云琛心头百感交集,但她不敢分神,得防著霍淑明再衝上来,更防止有人趁乱作怪。
霍淑明滚下堂中,一时间,眾人惊声大叫,乱作一团。
霍肖瀚嚇呆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著“疯了……疯了……”
堂上十几个近卫麻利出刀,將霍肖瀚一家全部拿下。
一眾霍氏族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累及自己。
乱鬨鬨地闹了一阵,在护卫们的维持下,堂中慢慢恢復秩序。
每个人都在想,霍乾念会用什么样的家法来惩治霍肖瀚一家。
高座之上,霍乾念將怀里的帕子递给云琛,见云琛熟门熟路地綑扎止血,才將隱怒的目光收回。
一旁的大管帐拿出分家约书,两个近卫立刻押住霍淑明,一刀挑破他的手指,强摁著他在约书上按下血手印。
剩下堂中霍肖瀚家的男丁,也全都如此。
霍乾念冷声问:“你不是要分家吗?这约书籤下,便是彻底分了。”
近卫高举满是血手印的约书,在堂中走了一圈,向眾人展示清楚。
眾人无人敢直视。
“既不是我霍氏族人,就不必用家法族规了。”霍乾念顿了顿,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目下,冷酷无情地说:
“霍肖瀚一家十九口,除去两妇人、两未出阁女子,其余人严审,牵连者全部绞杀,尸首送去官衙。”
堂中一片寂静,只有霍肖瀚一家被拖下堂的悽厉哭喊。
临被拖出堂之前,霍淑明仿佛才反应过来自己何其愚蠢,才听懂先前霍乾念话语里给他的最后生机。
“你……早就知道玉阳基找过我……许我玉家二成红利……叫我杀你……对吗……”
没有说话,但霍乾念冰冷的表情足以回应。
“我错了!求少主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霍淑明拼命挣扎,哭喊著求饶。
但霍乾念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鬆动。
毕竟软心肠是標配给苦命人的,他霍乾念可没有这玩意儿。
半个时辰之后,霍府的角房里抬出去十五具尸体。
霍肖瀚一家男丁俱亡,无后单出。
这勾结玉家背叛霍氏的叛徒,算是处置了。
堂中所有人亲眼看著霍肖瀚一家,从金贵的霍氏族人,转瞬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只感觉寒气一个劲地窜后背。
再去看霍乾念,不由心中更畏。
这乱世楠国,霍帮杀人从来都是先斩后奏,只要最后能给出一个体面交代,衙门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