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来壶茶!”
手上的重量消失,也將楚清音的思绪拉了回来。
走廊上掛满了文人义士的书画和寄语。
楚清音一路走到头,那张《九星绕月图》也掛在其中。
九星连珠下,男子仰望星空,女子则侧顏娇羞地看著他,身旁的木鳶活灵活现...
那只木鳶本该和这幅图是一对,悬掛在画卷的上方,可现在却失了踪影。
门外,一对才子佳人並肩走了进来。
女子身穿白衣夹袄,嫻静的气质宛如池中莲。
“阿玄,听闻今日茶馆有人出一件稀奇的物件,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身旁的裴玄淡淡点头,隨即转头,冰冷的视线射在后者的身上。
“还跟著做什么!去找!”
秦风嚇得一溜烟,风似地躥了出去。
两人坐到前排,小二立刻端上了上好的龙井。
每年的上元佳节,茶馆都会聚集各界文人雅士对对子、高谈阔论。
而今年,茶馆更是新奇百出。
文人会將自己引以为傲的书画拿出来,若是才华出眾的,必然会被人重金拍下,这也算是对自身才华的认可。
楚清音对这些不感兴趣。
天色愈来愈沉,回去晚了,裴玄会生气的。
可刚踏出门口,身后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夹杂著门外的风雪,仿若那一年的风席捲而来...
那只木鳶挥动著翅膀,凌驾於一片烛火之上,似是涅槃重生归来,那深邃的瞳孔像是在轻声呼唤,“清音...”
眾人惊呼声中,掌柜更是一片得意之色,“此『凤凰』乃是我茶馆镇店之宝,作为压轴,价高者得!”
降世的木鳶將今夜推向了高潮。
每个人都想將自己的书画卖上高价,好去买那只会唱歌会飞的『凤凰』。
可卖家是这么想的,买家也是这么想的。
楚清音算了算这么多年裴玄给她的票子,买下她,大概是没问题的。
“我的老天爷,姑娘,你可让我好找。”秦风气喘吁吁地端起茶杯就喝起来,“我的命保住了。”
“等一会儿走好吗?我想买点东西。”
秦风一怔,难道楚姑娘並没看见主子?
还好,还来得及挽救!
可无论秦风怎么说服,楚清音就是不走,没办法,他只好偷偷摸摸地去找主子。
下一刻,裴玄撇头,角落那只小小的身影正目不转睛地看著台上。
主子无动於衷,秦风再焦急也没用,他站在楚清音身边,只乞求她不要哭得太伤心。
或许是木鳶的缘故,前面的节奏很快,没有几轮就到了压轴场。
“起拍...五百两!”
掌柜的大手一挥,台下立刻鸦雀无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躁动起来,“五百两?他怎么不去抢!”
“五百两,都够我娶五十个媳妇了,这破木头能给我当媳妇吗?罢了罢了。”
“都是有钱人的游戏,我们看看热闹就好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嘈杂的爭议中,却也是有不少加价的。
“六百两!”
“嘿,这一加,就是我十个媳妇...”
旁边人嘀咕一句,“快別丟人了,这『凤凰』全天下仅此一个,据说是一个天才木匠做的,你看那眼睛...和真的似的...只可惜啊...”
“七百两!”
“九百两!”
“九百一十两!”
叫了几轮,几人也显得后期无力,涨价也不过是几十两的加,到最后变成几两几两的加。
“一千五百两!”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前排传来。
楚清音望过去,那女子正满心欢悦地和身旁的男人簌簌低语。
楚清音目光紧紧盯著台上的木鳶,“两千两!”
一道颇为平静的声音传来,眾人左顾右盼,终於在角落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
裴玄转头,四目相对间,却又淡漠无比地收回视线。
那女子皱眉,抬手,“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五千两!”
“五千五百两!”
两人一来一回,楚清音每次都高出五百两。
可那女子却並不慌张,她朝著角落处明媚一笑,居高临下的姿態和往日的裴玄如出一辙,“五万两!”
楚清音垂眸,她总感觉这女子对自己...似乎有些敌意?
可眼下她確实心里没底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而自己的捉襟见肘在对方的眼里却不值一提。
袖口被揉搓得褶皱,纤细的指尖微微泛白。
楚清音眼中带雾,抬眸,无意间对上裴玄的视线。
带著乞求,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她不確定,但她有预感。
沉寂的面容,转瞬又露出了笑顏。
裴玄仿若应承了她的乞求,淡漠的目光,轻描淡写地给出了一个让全场人都鸦雀无言的数字。
“一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