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顾怀寧发现林苏身边换了人。
昨晚带著面具的『林佑』没出来。
她看了看对方,有些好奇。
“昨晚那位呢?”
林苏面无表情道,“受伤了。”
顾怀寧怔了怔,差点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镇国公府那种地方,谁敢隨便撒野。
怎么会好端端受伤的?
林苏道,“吐血了,小问题。”
顾怀寧脚步一顿。
“吐血了会是小问题吗?”
林苏慢慢应了一声,“我以为这么回答会显得比较风趣。”
顾怀寧不懂她的风趣。
只有点小纠结,“应当同我昨日动手的那两下无关吧?”
若是因为她的贸然出手,她確实会內疚。
林苏略带深意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虽说是同顾怀寧有那么点关係,但主要还是因为魏清音。
白日里对方说的那些话,明显就是故意想要刺激沈敛。
沈敛也知对方用意,可这是阳谋。
但凡真的在意哪个人,那么这种心疼的情绪便会无法控制。
七皇子不相信顾怀寧同沈敛会在一起。
魏清音要做的,便是逼沈敛失去理智,让七皇子看出苗头。
如此一来,对方必然会更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话。
魏清音离开后,沈敛在原地坐了许久。
待林苏入夜去找他时,对方已经昏迷。
好在脉象是平稳的,並无大碍。
严氏紧张万分守在旁边,儼然想起了之前沈敛病重臥床的事。
翌日一早,见儿子状好,她便將人一起带去了寺庙。
今年才过去三个月,儿子已经三番两次生病。
严氏虽没说出口,但总觉得是顾怀寧是有些克自家儿子。
这让她对顾怀寧更为不喜。
上个月法事才做过,还是儿子让菩萨察觉他心不够诚,这才没保佑他。
沈敛一贯孝顺母亲,普通事情都顺著她。
严氏这点倒確实没看错。
他確实心不诚,只做样子。
待结束离开时,两母子见到缓缓走来的无妄大师。
严氏淡淡瞟了一眼,小声同儿子嘀咕,“这方丈虚有其表,並不如外头吹得那般神乎。”
“之前他明明说你的生辰八字和那顾五非常匹配。可都这么久了,我是半点都没瞧出来。”
沈敛眸光淡淡抬眸,触及无妄大师的眼神后,又冷冷撇过了头去。
自从上次对方说他克妻后,他便不怎么信对方。
无妄大师却丝毫不介意两母子的表情,缓缓念了声佛而后站在沈敛跟前。
“看来之前贫僧所言,世子並未放在心上。”
沈敛没做声。
无妄大师摇了摇头,“从世子面相上来看,那位最近的情况大概不佳。若世子继续执迷不悟,恐怕最终追悔莫及。”
沈敛本欲辩解,可话到嘴边,便猛然想起顾怀寧的病。
只要他一靠近,她便不適。
这倒是验证了无妄大师的话。
严氏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面相?”
沈敛没做声,表情却並不好看。
倏地转眸看无妄大师,直到对方离开胸中情绪仍旧翻涌。
他不信!
也绝不会因这等鬼神之说当真放弃顾怀寧。
继魏清音昨日那翻言语刺激后,他倒是隱约察觉到了些许癥结。
沈敛记得那晚,她在冷宫里求他不要留下她一人。
当时他只想著她应当无忧,却未想到此事对她造成的影响却那么大。
眼下既然知道原因,那他便能想法子化解。
……
午休醒来时,顾怀寧见到了景铭。
他压低了声音,正同太医说著什么。
她伏靠的桌案上,则多了一个小枕。
见她醒来,景铭笑著回头。
“寧姐姐,这是母妃让我带来给你的。”
今早请安时他顺嘴提了一句顾怀寧会午休,德妃便让人取来了这小枕,让他顺道给她送来。
这等小事完全可以让宫女来。
可德妃让儿子过来,分明也是存了让两人多接触之心。
景铭这『寧姐姐』一出口,周遭便不由得朝顾怀寧看了过去。
她自己也有些诧异。
当初说好的,这种称呼在在永和宫內。
两人若在外头,还是该按规矩称呼。
顾怀寧收起小枕,“那等我会亲自去谢过娘娘。”
她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午休也正常,但被景铭碰见倒是有种偷懒打瞌睡被抓包的感觉。
德妃可是一直夸讚她努力又用功的。
努力之人,怎么大白天睡午觉。
景铭笑应了一声,而后离开。
太医院人多眼杂,不少人听见他对顾怀寧的称呼。
不过半日过去,便悄悄传向了宫中各处。
晚间,圣上难得同德妃母子一同用餐。
待饭后,他才开口继续昨日的话题。
“考虑得如何?”
景铭来时便已有预感,是以並不意外。
“儿臣愿意,只是寧姐姐比儿臣稍年长些,怕会有些有些介意。”
皇帝摆摆手,“这点並不重要。”
圣上赐婚便是莫大荣幸,对方岂会介意。
况且还有女大三抱金砖之说。
顾怀寧才大景铭一岁,哪里算年长了。
景铭犹豫一瞬,还是开了口。
“若是可以,儿臣希望再迟些同寧姐姐提此事。”他顿了顿,脸上也有些涨红,“待……儿臣看著再可靠些。”
他今年刚长个,但也只比顾怀寧高一点。
多少显得有些幼稚,怎么都不像是可託付终生的样子。
况且。
她同表兄之间,或许还有话没说清楚。
圣上看了景铭几眼,又回头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德妃,到底明白过来。
儿子其实也有意。
把顾怀寧嚇成那般他心下有愧。
既然德妃两母子愿意,那他也算放下了心。
以往他不愿顾家站队皇子,是怕顾家也生了不该有的野心。
如今得知顾怀寧无法生育,便是没了此番顾忌。
因著两母子替他解了一桩难题,圣上看景铭这个儿子也满意了不少。
便特地开了恩,允许他日后自由出入皇宫。
景铭心知,这恩应只限於在顾怀寧相关之事上,並非真允许他肆意妄为目无宫规。
不过哪怕如此,也著实方便了他不少。
年后忙碌,顾怀寧常在宫中,同好友们相聚便少了许多。
今日回来时,常氏便递来了封信。
信是池巧云的,询问她何时有空。
春暖开,也该出门踏青好好游玩了。后日便是书院休沐,问她愿不愿一同出游。
常氏得知內容后也劝,“你平日也太努力了,弦崩得太紧並非好事。还是该休息休息,劳逸结合才为上策。”
顾怀寧考虑了片刻,正巧后日陈太医轮休。她若休息一日,倒也不太要紧。
夜半时分,她又一次见到了那『林佑』。
每一次瞧见对方,她都忍不住感慨一句对方身形真得酷似沈敛。
上次她验证过一次,却不知这次是否会是那人假冒。
想到这,顾怀寧忍不住有些头晕。
昨日方才听说那『林佑』吐血,今日便又出现,可谓是太过尽心尽责。
她回头看了看坠在后头之人,状似若无其事试探林苏,“他这般真的没关係吗?”
林苏懒得回头,“生死有命。”
顿了顿,又道:“他应当是大好了。”
今日,她听见沈敛办了一件事。
据说礼王府大婚便是后日,但可能魏家这两日便要不好过了。
顾怀寧没追问,倒是一进院便见到了小橘白。
熟悉的猫儿身影入目,她愣了愣,而后欣喜起来。
碍於林苏在场,她到底没立刻蹲下身去哄猫。
但小橘白嗅到了她味道,不一会便扭著屁股过来,而后一下倒在她脚边开始打滚。
顾怀寧只忍了几秒,到底缴械投降蹲下了身去。
不多久沈敛进院,小橘白呼嚕嚕响著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下,顾怀寧放下了心。
若真是沈敛,小橘白不会半点都不往对方那边凑。
小傢伙以往跟她撒娇时,也会时不时朝沈敛那边瞧的,不会这般无动於衷。
待至要起身时,顾怀寧才后知后觉自己又蹲太久了。
不过她已不会犯从前那般冒失。
自打確定自己身体不好后,她比以往更要小心注意了。
许多人皆是如此。
未病之前总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待真病了,又会无比惜命。
顾怀寧这会便是如此。
她起得很慢,就是脸有点皱。
沈敛下意识上前了一步,然后被小橘白张牙舞爪哈气。
他脸上戴著面具,有些嚇猫。
顾怀寧便一手拍腿一手安抚小猫。
“没关係,他不是坏人。”
小橘白听不懂,依旧满眼敌意。
顾怀寧待缓解后乾脆將猫抱起,一同进了屋。
林苏瞧著,便有些羡慕。
“这小傢伙可真喜欢你呀。我就没见过它除了世子外,还主动同哪个旁人亲近过。”
顾怀寧愣了领,想起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场景。
“之前我也见它在你身边撒过娇。”
林苏轻嘖了一声,“那是因为我知道猫儿喜欢什么味道,那日特地先抹了些。”
同样的,她也知道猫儿討厌什么,所以眼下小橘白那般討厌沈敛。
顾怀寧未料到小傢伙竟是双面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