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多久,顾怀寧从院中出来。
因为二哥对林佑动了手,所以她想再亲口道声歉。
她的態度很自然,並没有不適。
映书早上跟她说,顾怀青也打掉了对方的面具。
瞧著长相確实骇人。
虽几度怀疑,但一次次验证无误后,顾怀寧终於完完全全安了心,更添了分愧疚。
身形相似不是林佑的错,而自己同哥哥都对他动了手,是她和哥哥的不对。
景铭瞧著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可回去时,心下还是带著点疑惑。
於是,他特地绕道去了趟镇国公府。
沈敛不在,严氏据说身体不適臥床。
但陈嬤嬤脸色沉重,小声告诉他,是两母子起了爭执。
景铭没法评价。
换了他是表兄,恐怕吵得更凶,连镇国公府都不想回来住。
只寒暄了两句景铭就走了。
没碰见表兄,他心下怀疑又添了一分,只是还不能排除是巧合。
又过两日,顾怀寧便又开始照常进宫。
陈太医先给她把了脉,確定她状態还好,才放下心。
上进徒弟突然生病,身为师傅都会担心的。
前两天德妃让景铭往顾家送了不少东西,是以顾怀寧决定今日出宫前去趟永和宫,好好感谢德妃。
更况且前几日寺中,对方还那般维护自己和顾家。
只是路过御园的时候,她却听见假山后有宫人小声在议论。
“肯定是为了顾家的权势唄。”
“没想到十一殿下看著年纪不大,心思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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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国公夫人不是说了吗?顾家小姐压根生不了孩子。那十一殿下不就是为了討好顾家去的嘛。”
顾怀寧的脚步顿了顿,一颗心隨即沉了下去。
她不觉得这是德妃和景铭在有意討好。
可很显然当日之事已经在宫里传开。
她並不希望这事会影响到他们母子俩。
顾怀寧掉转了方面,没再往永和宫方向而去。
待小姑娘的身影渐渐远去,两个宫女才从假山后面而出,相视一笑离去。
顾怀寧没直接出宫,而是鼓起了勇气去了圣上处理政务的宣政殿。
没有劳烦宫人进去打搅,她安安静静守在外头。
还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杨公公出来瞧见了,回去特地告知的皇帝。
听闻她已在外面等了一会,圣上虽未抬头,但还是吩咐人將她叫了进来。
顾怀寧有些侷促,但还是努力定下心神候著。
她不敢贸然擅自行事,只敢安安静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於是不一会儿,便站得有些发僵。
圣上抬头时瞧见了她的不自然,便开了口:“去泡壶茶来。”
顾怀寧怔了一怔,而后马上会过意来。
杨公公领她过去,小声询问她是否会煮茶。
奉给圣上的茶水,自然不是开水一泡那么简单。
顾怀寧点了点头。
前世嫁给沈敛后,为了討好他,她曾用心学了一阵,是以多少有一点心得。
杨公公见她做得有模有样,便笑著退开。
待再將茶水送进去时,圣上的摺子已经批得差不多,忙完正好可以喝上。
顾怀寧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不像刚刚那么紧张。
待圣上结束,盖沿轻揭,淡淡的茶香立刻扑面而来。
他品了口茶,不吝讚许。
“不错。”
他將茶杯放下,平静问:“你想同朕说什么?”
顾怀寧定定心神,跪下道:“今日偶闻一些关於十一殿下同臣女的閒言碎语,可实乃误会一桩。殿下乃龙子,况臣女身有残缺,更不敢有所妄想。”
“殿下那日是见臣女下不太台,才开口相助,並非真有儿女私情。还望陛下明鑑,不要误会十一殿下。”
顾怀寧没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语里也算极力替严氏遮掩。
当日之事既然在宫中传开,想来也早就传到圣上耳中,不需要她在赘述。
与其在圣上面前告状严氏如何过分,倒不如以进为退,忍气吞声做个小可怜好让圣上多可怜她一点。
圣上確实已经知道详情。
严氏的过分和刻薄也叫他不喜。
换了其他皇子,他或许会猜忌一二。
但那是景铭,他相信这儿子確实是有颗赤诚之心,衝冠一怒为红顏。
况且,他还想借著这事,考验考验眾人。
是以圣上沉了沉眼,“你又如何確保那些閒言碎语,並非空穴来风?”
顾怀寧一颗心沉了沉,只能缓缓磕了磕头道:“母亲曾说过今年打算替臣女招赘。臣女愿意儘快完婚,还殿下清白。”
因著她这场婚事,已生出不少纷扰。
虽都未直接摆上檯面,却也確实麻烦不断,伴隨不停的试探和敲打。
重生时,顾怀寧想著好好挑一个夫婿,日后好护住顾家。
眼下来看,顾家早已深陷漩涡。
眾人都想接著她成亲一事,好將顾家拉向自己阵营。
若不早些跳出泥潭,只会越来越被动。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脱身。
圣上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过了几瞬才道,“回去吧!朕自会分晓。”
顾怀寧没得到圣上的肯定答覆,到底有些不安。
杨公公送她出去,又宽慰了两句,这才回去。
殿內,圣上脸上的讳莫如深已散,表情也难得的轻鬆。
杨公公跟在圣上数十载,知晓陛下心思。
刚刚脸色虽看著下人,实则並非真的慍怒。
“顾崇这女儿,茶倒是泡得不错。”圣上夸道。
杨公公也笑,“心思也纯善,同十一殿下一样。”
这两人走到一起,未来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圣上点头,只是想到顾怀寧前几日受的委屈,又开了口。
“去朕库房里找几件合適的东西,待再过个几日,让人送去顾家。”
小姑娘確实体弱,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那些个在背后嚼舌根的,还是该掂量掂量,自己究竟配不配。
只不过当下这几日,她还得再忍几日。
杨公公笑应下。
……
月事这几日不方便治疗,是以林苏有几日没来。
顾家未再生什么波澜,反倒是镇国公府不太安寧。
因著前几日爭执一事,严氏同沈敛的母子关係一直未缓和。
倒不是她不愿给台阶,而是她递了台阶,儿子的態度却依旧不算热络。
这让严氏怒火中烧。
今日,她收到了丈夫的家书。
原是本是满心欢喜,可拆开书信一瞧,內容也是在说她不该同顾家针锋相对。
算了算书信来回的时日,这分明是第一次她同常氏发生不愉快的时候,儿子便向丈夫告状了。
严氏气得不行。
辛辛苦苦把孩子养这么大,儿子却隨隨便便倒向了其他女人。
甚至连丈夫都不帮她!
她將信撕碎,气冲衝去了京兆尹府又没找到人。
这让她鬱结难消。
回程的路上,她没坐马车。
路上行人匆匆,她绷著脸走累了,便上了一家酒楼。
天气渐渐热了,今日像是要下雨,闷得很。
严氏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直到下方传来骚乱,她才下意识偏头去瞧了瞧。
原来是有马车刚刚差点撞到街边的小童。
幸亏有一小公子不顾危险上前相救,这才免了一场祸事。
小童愣了一瞬,这会才惊哭出声。
严氏確实眼前一亮,视线落在了下方那救人的公子身上。
“陈嬤嬤,你瞧。”
她指著下方,“是那日扶了我一把的小公子吗?”
陈嬤嬤上前看了看,见她脸上露出笑容,便笑著点了点头。
“老奴去请他上来。”
自家夫人心情沉闷这么多日,好不容易遇上开心事。
不一会儿,小公子被请上楼。
见到严氏,他先怔了怔,而后温和有礼关心道:“夫人安好。”
严氏笑著点了点头,“你还记得我?”
小公子笑道:“夫人雍容华贵,和善高雅,瞧著便是有福之人,想不记得也很难。”
听他这般说,严氏高兴之余,又不免心酸。
若是沈敛有对方一半懂事,眼下她也不会如此不快。
“夫人有心事?”
严氏自嘲摇了摇头,“像我这种有福之人,能有什么心事呢。”
小公子看了她半晌,认真道:“哪怕真有什么事,在下相信,错的也一定不是您。”
严氏怔了怔,突然有些心酸。
“为什么?”
晏归看著她,“因为您一看就是个好人,好妻子,好母亲。能做您的家人,一定很幸福。”
严氏却想起了丈夫寄回的家书。
这些日子,谁都在说是她的错。
不仅儿子跟她对著干,两日前娘家也魏委婉传了话来。暗示之前德妃生辰宴上是她做得太过,劝她找机会前往顾家表达歉意。
今日接到丈夫家书时,她真是觉得自己不被所有人理解。
直到此刻。
她才发觉还有人懂自己。
严氏红了眼眶,晏归却要起身告辞离去。
“等等。”严氏著急开口,“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晏归却没说,“夫人,你我若是有缘,迟早还会再相见的。何须知晓身份姓名呢?”
待对方的身影彻底在楼下街道上远去,严氏才又觉得失落万分。
她还是该再问问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同这孩子有股莫名的亲近感。
“若这小伙子是我的孩子,便好了。”严氏嘆气。
陈嬤嬤宽慰著,这才缓缓回了府去。
又过了两日,顾怀寧的小日子终於结束。
林苏没得到通知,是以並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