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庄子的主人是谁?”她忍不住询问。
小侍女笑眯眯道,“这是晏阁老的庄子。”
顾怀寧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
晏阁老。
对方位高权重,但早两年便因年岁甚高而告老还乡。
她对这位晏阁老没太大印象,可因著『晏』这个姓氏,却叫她猛然想起一人。
也不知,南公馆那个『晏归』,是否就是晏阁老的『晏』。
“姑娘怎么了?”侍女察觉到她停顿的脚步。
顾怀寧露出笑,“久闻晏阁老大名,没想到今日还有这般机会。”
侍女便笑开,深以为荣。
“阁老是好人呢。收留了许多像我们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给我们一口饭吃。”
“阁老之前夏季还会来这儿避暑。这庄子环境这般好,我们平日里也没太多活,当真是极走运才有了这般好的差事。”
顾怀寧闻言,便又多夸了几句,引导著侍女多说些关於晏阁老的事。
待到园时,她已经了解了不少。
只是知道越多,她心中便越发警惕。
若真同侍女所言,那这次的摘星宴,又是託了谁的关係,才有资格在此处举办呢?
参加宴会的女学子们已来不少。
今年有好几个小姑娘都到了年纪,许久未见自然多了不少话题。
隨著脚步声传来,眾人这才转眼瞧去。
只是这一瞧,便是忍不住一愣。
较之魏清音,她们已快半年未见顾怀寧。
因此再相见,著实忍不住有些震撼。
女大十八变这种话,在美人的身上,更是体现得有些心惊动魄。
魏清音脸上带笑,看见顾怀寧的那一瞬,也忍不住僵了僵心生嫉妒。
“魏姐姐,眾姐妹好,许久不见了。”
顾怀寧笑著开口招呼,像是园中哪朵儿修成了仙。
眾人缓过神来,因著被这美貌震撼,一时间甚至忘了刚刚在谈论什么。
魏清音上前,“顾妹妹,我们正说聊你呢。”
她笑著过来拉住顾怀寧,很是有些感慨。
“我刚便觉得在书院的日子过得飞快,原是因为日日能瞧见妹妹这般的美人,才那般舒心。”
“如今你日日在宫中,我们想瞧都没机会了。”
今日来了许多人,除了她们这批不再去书院的女学子外,还有不少人。
魏清音这话一出,眾人看著顾怀寧的眼神便有些微妙。
前段时间,关於小姑娘的谣言四起。
虽说她没再去书院,但也少不了她的传闻。
最叫人私下议论的,便是她日日去宫中,故意在眾皇子面前露脸一事。
原先大家还在心中暗暗嘲讽,谁知前段时间圣上当真给她和景铭赐婚。
这叫不少人在心中酸得冒泡,只恨自己脸皮不够厚,家中也没那么好的资源让她们也进宫去露脸。
顾怀寧扫了眼眾人微妙的眼神,立刻便猜到了魏清音的不怀好意。
她笑得从容,“我还没来得及恭喜魏姐姐呢。听说你同七皇子定了亲事,当初沈世子对姐姐颇为照顾,没想到姐姐最后倒是同七皇子成了好事。”
顾怀寧这般一说,在场眾人这才想起其实魏清音更值得大家嫉妒。
景铭虽说也是皇子,可他年纪小,又无权无势,压根不得皇帝重用,哪比得上七皇子。
感受到周遭投来的目光,魏清音却不觉得生气。
她这般努力,不就是为了爬得更高,叫所有人都羡慕吗?
只是她还来不及开心,便听顾怀寧又问:“只是我在宫中怎么都没遇见过姐姐?陛下没给你赐进宫的牌子吗?”
魏清音脸上的笑意一僵。
定亲到现在,她只进过一次宫,圣上甚至没正眼看过她,哪会赐什么牌子。
至於贤妃这个未来婆母,態度就更冷淡了。
明明前世她嫁给五皇子时,对方还不会这般冷漠的。
顾怀寧见状,便很体贴地拍了拍对方的手。
“没关係,日后我们还能在宫外碰面。”
小姑娘笑起来,满眼皆是真诚,叫人看不出一丝阴阳怪气。
可魏清音便觉得难堪,一整天的心情都被对方破坏了。
正在此时,终於有人注意到了顾怀寧的手腕。
“顾姐姐,你的鐲子好漂亮!”
竟对方如此一称讚,立刻有不少人看向她的寒冰玉鐲。
顾怀寧闻言朝对方笑了笑,也不枉费她刚刚故意拍魏清音的手,为的便是引起眾人注意。
“这是寒冰玉制的。”顾怀寧介绍。
眾人闻言上前。
她们自然是听过寒冰玉的,只是谁也没见过。
只听说圣上那有一块。
想到这,便有人询问,“顾姐姐,你这鐲子是陛下所赐吗?”
顾怀寧承认,而后笑著看向魏清音。
见对方没要接话,这才好似有些尷尬转过了头去。
旁人看懂了她的眼神。
两人都是圣上儿媳,顾怀寧有的,魏清音怎么没戴呢?
难道是没有吗?
最后小姑娘那个尷尬表情,显然是突然意识到这事才转过头去的。
虽然七皇子年轻有为,但圣上对两个未来儿媳的態度,著实是天差地別。
这不管叫谁瞧见了,都会有些同情魏清音。
可魏清音最不需要的便是这个。
她同七皇子定了亲,还是未来的皇后。
她为什么要受人同情!
垂在一侧的縴手微微发颤,心中的不甘也隨即翻江倒海。
“不过是个寒冰玉鐲,这有什么好值得稀罕的。”
魏清若不紧不慢走进人群,她刚刚碰巧去更衣,谁知一回来便听见顾怀寧在说这些话。
“鐲子这种东西,再稀罕也就只能是点缀。顾姐姐的眼界还是要更开阔些,多为自家未来夫婿著想,別天天在意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顾怀寧见对方这般,便忍不住有些想笑。
“那以魏妹妹高见,何物才是更重要的呢?”
魏清音本不欲將此事过早宣传开。
可顾怀寧这般欺人太甚,她便实在有些忍不住火气,没去阻止妹妹。
魏清若看了眼姐姐,见对方默许了才道:“顾姐姐可知今日这山庄,是託了谁的关係借到的?”
顾怀寧听她这么说,心中便有了答案。
只是见对方这般得意,便陪著演了一段。“是谁呢?”
魏清若笑了一声,“自然是我姐姐。晏阁老是何等人物,我姐姐能同对方攀上关係,如何不比一支华而不实的手鐲强?”
顾怀寧闻言轻轻笑了。
真要计较起来,却是如此也不算错。
晏阁老虽告老还乡,但在朝中还有人脉。
魏清音有这般大的关係,自然要比一支鐲子使用。
然而。
“魏妹妹是说,圣上御赐之物比不上认识晏阁老?”顾怀寧很是吃惊,“难道在妹妹眼中,晏阁老比圣上还要尊贵?”
事实虽是如此,可话这般说出来,著实算得上是对圣上大不敬。
魏清若脸上的洋洋得意一凝,隨即有些慌张瞪大眼。
这话眾女都听见了,就是顾怀寧口中的意思不假。
魏清音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瞪向甚至连废物都不如的魏清若。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一开始便说这山庄是她托关係借到不就是了?非要画蛇添足说那些该死的话。
“是清若失言了,圣上御赐之物,自然是最尊贵的。”魏清音开口,而后看向了妹妹,“还不向眾姐妹解释清楚?”
魏清若僵著脸,只觉得满脸火辣辣的发烫。
她可是七皇子的小姨子。
爹娘说过,日后会想办法让她也嫁进七皇子府的,她的孩子才会是府上嫡子!
眼下竟要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认错!
顾怀寧嘆口气,“魏妹妹这性子,还是同以前一样,你什么时候才能同你姐姐学学呢。”
“若总这般说话不过脑子,日后可是给你姐姐丟人的。”
魏清若忍耐到了极点,才没让心中汹涌的怒火喷发出来。
这个贱人!
这个该死的贱人!
她攥紧著双手,咬牙切齿忍了错,这才快步离开了人群。
魏清音回过头,远远唤她。
“清若你去哪儿?”
魏清若没回头,叫了个侍女便走了。
经过这一番小插曲,气氛是回不到一开始那其乐融融的时候了。
好在庄子够大,不一会儿眾女便被转移走了注意力。
一群人逛了半晌园子,这才又坐下喝茶吃起了果点。
有同顾怀寧关係不错的姑娘坐在她身边,小声道:“我前几日见到庄姐姐,她托我给你送封信。”
说罢,便趁著旁人没察觉,小心將信从袖中塞过。
顾怀寧记得她,对方之前同庄静確实不错,常有往来。
她將信接过,借著低语掩护,不动声色倒了杯中茶水。
这摘星宴既然是魏清音的主场,那她自然是不会碰这些吃食的。
只是过了一会,她还是起身离了席,请侍女带她去更衣处。
小姑娘著实耀眼,哪怕是在人群中,一举一动也不由得受人关注。
魏清音瞧见,而后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不多久,有侍女前来藉口遣走人,领著顾怀寧继续前行。
小姑娘沉默跟在对方身后,確实没想到魏家姐妹这般著急。
只是,既然来赴宴,她自然是做了准备才来的。
侍女带著她走过长长的迴廊,而后指向一处方向道,“前方便是。姑娘可从这小片竹林穿过。”
眼前確实是一小片竹林。
竹叶的木质清香传来,很是叫人放鬆心神。
顾怀寧的视线在竹林间一扫,很容易便发现前方有处位置比旁边空得更多。
她做了准备,而后果然在路过那附近时脚下一轻,整个人摔了进去。
嘖嘖。
顾怀寧漫不经心取下了那御赐的手鐲,而后开始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