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虽有些犹豫,可眼下她確实没有其他法子。
况且。
对方在她没察觉间,不也已经来过顾家几次了吗?
想来儿子女儿们早已知晓,只是怕她受刺激,这才一直瞒著。
下定了决心,她便不再犹豫。
“寧寧下落不明。可否麻烦世子想办法確认一下,她此刻是否在宫中。”
她的声音都有些抖,到最后时已然有些哽咽。
她不能再承受女儿也出事的刺激了。
不能了。
光这般想著,她都有些心碎。
沈敛没犹豫,平静应了声。
“夫人不必著急,在下这就进宫一趟,去去便回。”
他的冷静带著股让人心安的魔力,“你先上车,不管五姑娘在哪,我都会帮您找到。”
言毕,便迅速进了宫內。
自从上次进宫拒婚,皇帝便给了他可以自由进出宫的令牌。
林苏看了眼他远去的背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敛心中是有所猜测的,直到消息確认,顾怀寧確实不在宫中。
既然没在宫中,那便是真的下落不明了。
顾怀寧在坑洞中等到了深夜。
她不知道前世是否要这么久,又或是魏家姐妹因为是她而有意为之。
这里本就是山庄,入夜后更加幽静。
她能听见时不时清晰的鸟鸣,也能听见什么动物倏地穿过传来的细微动静。
她没有一个人在野外待过,虽然做了防蛇虫的准备,但到底有些不安。
顾怀寧听说,有些猴子很野,会抢人的东西。
她蹲坐在地上,想著自己应该不至於这么倒霉。洞口不算太高,她只要把匕首插进洞壁,便能想办法爬上去。
顾怀寧知道家人会担心,所以並没有打算给魏家姐妹太长时间。
若是明早仍没人前来,她便会自己想办法爬出这个坑。
顾怀寧靠著洞壁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这是一道脚步声。
顾怀寧睁开眼睛,却没听见对方开口。
若是来寻她的,必然会伴隨著呼唤声。
她谨慎靠著坑壁没敢多动。
不多久,一条黑影被丟入坑中。
顾怀寧被嚇得差点叫出声,可坑底太黑,她一时也没能看清。
直到听见『嘶嘶』的吐信声,她才猛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刚刚丟下来的黑影,是条蛇!
顾怀寧被嚇得几乎不敢动,同时又在心里庆幸早早做了准备。
不管那蛇有没有毒,应该暂时没有危险。
只是身边有条蛇,这如何都不会是叫人愉快的体验。
顾怀寧闭了闭眼,努力平復住情绪和心跳。
只是有这条蛇在,若自己动作太大爬出坑,搞不好便会刺激到它。
她闭了闭眼,而后小心从怀中摸出一贯用来练习的银针。
那蛇盘在一起就在她脚边不远处,好像隨时都能咬她一口。
也不知过去多久,外头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响。
顾怀寧愣了愣看向上方,这个时候来人?
“这里!这里好像有个洞,大家小心!”
“顾姑娘是不是掉进那个坑洞里了?”
有人惊喜叫著,而后她便看见了一丝火光。
顾怀寧挑挑眉,隨即又立刻看向脚边。
这么大动静,万一刺激这长虫该如何是好。
她僵了一晚上没敢动,不就是不想挨它一口吗?
正想著,一柄火把猛地在洞口处照亮。
顾怀寧还没抬头,脚边便是一痛。
“下面有蛇!小心!顾姑娘被蛇咬了!”
下人大惊嚷嚷,边大声朝远处呼唤。
顾怀寧真的是想打人,担心什么来什么!
好在这蛇瞧著没毒,本来也就嚇嚇她,不会危机她的性命。
趁著下人没注意,她动手迅速捏住了蛇的七寸。
长长的袖子遮住了一半蛇身,叫人没察觉它其实已经被止住。
顾怀寧则迅速红了眼眶。
既然戏即將要开眼,她自然要以最有利的姿態迎接。
她又掉进坑,又没了鐲子,还被蛇咬。
哭一哭怎么了。
这很合理。
上方的火光大盛,显然是又来了人。
顾怀寧含著眼泪抬起头,晶莹的泪光在火光下,美得叫人有些心碎。
她就那么缩在一起,蛇一口咬在她脚上,还没有鬆口。
沈敛的眸光冷沉,黑压压的似覆了一层极厚的寒霜。
“別怕。”
他冷声开口,隨手捡起地上一根枯枝,而后精准击中那黑蛇头顶。
顾怀寧听见了一道极清脆的咔噠声响。
可那枯树枝只是轻轻弹开,落到了地上。
隨后,她便察觉到脚上的劲的渐渐鬆了。
一丝极细微的猩红从蛇口而出,蹭到了她的衣裙上。
下一顺,沈敛跃入坑中。
“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他沉声问。
顾怀寧低下头,止不住地有些烦躁。
“没有。”
他为何会在这?
他不会又是过来掩护魏家姐妹的吧?
顾怀寧很烦。
沈敛察觉到小姑娘瞬间有些冷下去的態度。
面具的俊顏微沉,他不清楚自己又是哪里惹了对方。
也或许她就是不愿意看见他。
哪怕是来救她,她也不稀罕。
“找到顾妹妹了吗?”
魏清音惊喜的声音传来,“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顾妹妹可还好?”
沈敛看了眼顾怀寧,没再说话,弯腰直接將人抱起。
上方有人伸出手。
顾怀寧虽恼火计划有变,但还是从善如流先出了坑。
只是那蛇是不方便带出来还给这两姐妹了。
“怎么样?还好吗?”魏清音鬆口气,脸上全是关心。
熬到这点过来的人不少,还有两三个姑娘没休息,一直等著。
魏清若站在后头,无声冷哼。
贱人!
明明都和十一皇子定亲了,却还勾搭著那沈敛!
谁都没想到大半夜的沈敛会过来。
顾怀寧都同別人定亲了,他为何会上门来寻?
难不成他们一直背著十一皇子偷偷来往?
还有那沈敛,也是犯贱!
这般同有婚约的姑娘来往,也是不知检点!
顾怀寧看了看自己脚腕,“不严重。”
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就此作罢。
哪怕沈敛在也不行。
“魏姐姐,你们怎么这么迟才来寻我。”顾怀寧红真眼睛,好不可怜。
魏清音也知,接下来才是战场。
“顾妹妹在说什么?我们不知道你在这里呀。”
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姑娘,她们都能替魏清音作证。
自始至终,一直说她开口说要找要寻的。
在大家看来,魏清音这般已是非常负责任且有情有义了。
正在这时,魏清若突然哎呀一声开口,“顾姐姐,你那御赐的寒冰玉鐲呢?白日里不还好好戴著的吗?”
“那颗是御赐之物,姐姐若是弄丟了,陛下肯定是要怪罪的。”
眾人被她这么一声叫唤,立刻便注意到小姑娘空空如也的腕上。
顾怀寧脸上委屈未变,“我的鐲子不是庄上侍女拿走了吗?那奴婢不认得我,说我身份可疑。我便取了手鐲给她,让她拿著我的手鐲去找你们核实身份。”
“怎么?难道那奴婢没找你们吗?”
魏清若愣了一愣,察觉到对方换了说法。
只不过这般一想,眼下这个说法或许更合理。
如此一来,完全可以將鐲子没了一事全都怪罪在那奴婢圣上了。
“没有啊。”魏清音显然也注意了,但她更谨慎。“今日一下午,都没有什么奴婢来找我们。”
她的表情很严肃,心绪也起伏难寧。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自己那好妹妹又自作主张没告诉她了。
事关御赐之物,她必须要更谨慎对待。
其余两个姑娘也开了口,证明魏清音所言非虚。
魏清若皱了眉,“会不会是掉坑里了?”
沈敛刚出来,他的目力后,救顾怀寧时检查过一圈,没在下面发现什么鐲子。
“下面没有。”
听他这么说,魏清若才道,“顾姐姐,你不会是自己弄丟了手鐲,所以故意把责任推到庄上侍女身上吧?”
“你可还记得那侍女长什么模样?我姐姐待会可以將侍女们都叫来,让你认上一认。”
眾人听她这么说,自然听出了些许针对之意。
只是回忆起白日里的事,也算不难理解。
顾怀寧没接对方的话,而是看向了魏清音,“魏姐姐也不信我吗?我如何会將御赐之物隨意弄丟!”
魏清音为难看著她,“我自然是信你的。顾妹妹且先稍等,我这就叫庄上所有侍女们一起过来。”
这里面自然是没有拿鐲子的人。
但顾怀寧很愿意陪两姐妹演。
深更半夜的把人叫醒,已是非常搅扰。
魏清音一一安抚,並且郑重承诺,待找到寒冰玉鐲后定然给予丰厚的报酬。
魏清若站在一边,不咸不淡开口问:“顾姐姐,这里头可有拿了你鐲子之人?”
顾怀寧很是著急,表情也格外凝重。
“没有。”
山庄主子站在一旁,“顾姑娘,这便是我们庄上所有奴婢了。除了她们,没有其他人。”
魏清音也柔声劝,“顾妹妹,你再好好认认?”
魏清若却幽幽道,“顾姐姐,你当真是把手鐲给旁人了吗?不会是自己弄丟了御赐之物,却故意推脱责任吧?”
在场之人不少,顾怀寧什么证据都拿不出,確实很叫人怀疑。
顾怀寧却柔柔弱弱一口咬定。
“不是的,我当真將鐲子给那侍女了。一定是有人看上了我那玉鐲,这才偷偷设计陷害我!”
眾人面面相覷。
魏清若终是没忍住嗤笑出声。
“那顾姐姐可有什么证据?弄丟了御赐之物可不是你隨口两句,便真能敷衍过去的。”
顾怀寧还是那柔柔弱弱样子,但语气却坚定。
“嗯,我有证据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