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顾怀寧手中的医术,突然有些感慨。
“其实我很喜欢射箭。”
顾怀寧知道。
庄静又道,“顾妹妹,我真的很羡慕你。”
明明去年两人还都在书院,如今都定亲了,未来却完全不同。
她真的很羡慕,好友能在定亲后还能找到自己所好,努力刻苦学习钻营。
而她,则被困在宅中,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学著如何做好一个宗妇。
“姐姐羡慕我什么?”顾怀寧问。
“羡慕你,还能做自己喜欢且想做的事。”庄静。
顾怀寧想了想,“姐姐婚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触弓箭呀。”
说到这,她又笑起来。
“我的未来二嫂,她想日后开个学堂,专门教授一些娃娃学医。姐姐若是喜欢弓箭,也可以教娃娃们射箭呀。”
庄静闻言,连忙摆手。
“就我那点技术,怎能胜任。”
顾怀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开始好好努力不就好了。你看我四哥,不也是去衍北了吗?”
庄静看著她,一时竟不知所言。
其实很多事,缺的不仅是开始的勇气,还有面对失败的勇气。
她沉默了一瞬,这才抬眼问顾怀寧,“妹妹当真觉得我可以吗?”
小姑娘用一种夸张却肯定的语气道,“庄姐姐,你是我们女学子射箭成绩最好的人耶。若你愿意,你一定可以成为京中最有实力的女夫子。”
庄静被她逗笑,心下却不禁多了许多想法。
想了解的事已得知,她陪著顾怀寧一起找了会书,这才分別。
顾怀寧带了一堆书籍回了宫。
晚间,德妃將她叫到了跟前。
“沈敛想见你。”
这么多天过去,他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顾怀寧有些惊讶。
德妃这意思,分明是希望她去。
“这段时间他的伤势反覆,我姐姐她也逐渐失去了耐心。再拖下去,我怕她惹怒陛下。”德妃也发愁。
毕竟是两姐妹,她也不希望对方触怒龙顏。
之前她也关心过沈敛病情,可太医们都说不出个准信。
有些事確实玄得很。
沈敛伤无法解释,主子们若有什么想法,他们只能將顾怀寧推出去。
谁让每次小姑娘来后,沈敛的伤都能好转呢。
德妃轻嘆口气。
“你去吧。”
顾怀寧沉默了半晌,才应声而去。
沈敛躺在床上,太医如今见到她,便自行迴避离屋。
他碰巧醒著,见她前来,眸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些。
顾怀寧觉得他此刻有些不一样。
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同。
两人对视著,谁都没有开口。
一时间,屋內格外沉默。
沈敛细细看著她的眉眼,较之前世这时候,她似乎是没什么不同。
只是前世那会两人才成亲不久,她看著他还是满心的爱意,也会很主动靠近他,想要触碰和亲密。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关於顾怀寧的事,在他脑中也一直很清晰。
这个时间,大抵是刚圆房不久。
他也才刚搬去书房住了几日。
沈敛说自己忙,小姑娘便不敢打搅他,乖乖独守空房几日。
直到时间有些久了,一日晚间小姑娘才不好意思前来,扭捏问他何时回房。
她低著头,双颊有些红。
沈敛问她何事,小姑娘憋了半天,才极小声道:“我有点想你……”
他沉默著,一时没有回答。
顾怀寧等了半天,才有些失落抬了抬头,小声道。
“如果夫君你很忙的话,那不回去也不要紧。”
虽然她已努力遮掩,但小脸却是垮的,落寞明明都在脸上。
沈敛有些心软,便起了身,打算陪她一同回去。
顾怀寧很开心,一双眉眼瞬间亮起,喜悦写满了她的眼睛。
她开心地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了他劲瘦的腰身。
小姑娘香香软软,贴上来的瞬间,叫他下意识想起了圆房那夜,他在她身上嗅到的香气。
有些事。
食髓知味。
没体会过时觉得自己这方面一向没什么需求。
试过一次后,他到底清楚自己大概是没做圣人的资质了。
沈敛皱了皱眉,而后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我还有事。”
他改了决定。
人没有必要一直挑战自己的软肋。
反正届时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顾怀寧怔了怔,从落寞到惊喜,再从惊喜到失望。
……
“世子找我何事?”
耳边小姑娘平静悦耳的声音响起,让沈敛回过神。
他看向她那双瀲灩好看的眼睛,里头爱意消散,只剩了平静。
沈敛突然觉得心痛,而后又觉得庆幸。
好在。
他终於见到她了。
沈敛虚弱咳了几声,缓缓开口。
“我听太医说,两度我病情好转,皆是因为你来过。”
顾怀寧沉默。
所以,他这就是想试试?
“那我现在来过了。”
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沈敛看著她,立刻听出她要走的意思。
他沉默一瞬,这才看著她道,“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
顾怀寧怔了怔,下意识便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记起了一些事。
那是哪些?
只是她也只能强装镇定,平静开口:“都过去了。”
沈敛又是虚弱咳了几声。
怎么会过了呢。
若是能过去,此刻他们两个也不会重生了。
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放手。
就算再死几遍,他都不可能放开她。
只是如今,他確实觉得庆幸。
生母没被挟制,顾家也还没出事。
“顾怀寧。”他突然轻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
小姑娘已经做好了不管对方再说什么,都坚定拒绝的准备。
可沈敛却露出了一抹极浅极浅的笑意。
只看著她轻轻讚许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顾怀寧怔住。
一时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
他在说什么?
沈敛看著她,虚弱解释,“医术。”
他还太虚弱,没太多的体力。
如果不是她刻苦学习,即便他也重生一次,也来不及阻止皇帝被设计中风。
前世的一切计划便是那时候被打断的。
哪怕后来镇国公府查出原因,也已然无力回天了。
这一次。
幸好有她在。
顾怀寧垂了垂眸,突然没由来心头有些酸涩。
酸涩的原因有很多。
或许也是因为前世他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
可最重要的,大概还是因为只有对方知道,自己这么努力是因为什么。
只有圣上安好,才能护住顾家。
这股危机感像块大石悬在她心头,哪怕护住皇帝,也没有真正落下来。
可此刻,因著他的话,她却陡然间觉得放鬆了些许。
皇帝是他的生父。
沈敛的立场和她是一致的。
有他在,她的压力自然不会那么大。
顾怀寧消化了一会情绪,再抬眼时,沈敛已然睡著。
他的眉眼依旧如从前英俊,只是因为病弱,便少了那股冷静的强势,让他瞧著更好相处些。
顾怀寧想了想如今的情形。
沈敛確实该快些康復的。
待他恢復,才能想办法除了七皇子两兄弟。
在她看来,对圣上下手之人,还是贤妃母子的嫌疑最大。
她从屋中出去,回主殿时,这才得知皇帝已经来了。
他坐在德妃身旁,脸上还带著笑意。
显然心情不错。
顾怀寧下意识有些紧张,忙著要去检查殿中之物时,被皇帝叫了过去。
“別忙了。”
陈太医前些日子又將太和宫內细细查了一遍,眼下应当无碍了。
“十一送了信回京。有一封给你的。”皇帝指了指桌子。
顾怀寧顺著对方所指望向一望,这才发现桌上有个信封,很是厚厚一沓,也不知多少页纸。
皇帝確实愉悦。
景铭出京,其实还有另一项不为人知的任务。
皇帝看中了他的画画能力。
他要对方沿著京城出行,一路向西,儘可能绘出一副大衍地图。
画画和绘製地图的难度完全不同。
皇帝也並不要求对方一定要做到。
不过是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態,谁知儿子竟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景铭的卓越天赋,在寄回的地图中得到体现。
这叫皇帝龙心大悦。
既然有这能力,那他日大衍荡平邻国的机会,不就更大了?
顾怀寧愣了愣,而后立刻听见周遭传来的笑声,飞快红了脸。
景铭这是做什么呢?
为什么她的信如此厚厚一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