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 一切变得截然不同了呢?
是一次一次被正道泼脏水的时候?
是一次一次羞辱不堪的言论?
是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的追杀?
还是存活便是原罪的审判……
江月白已经分不清了。
但他知道,今日便是一切的转折点。
那是他无意之间在妖兽手中救下的村民,纵使他表明了自己是魔修的身份, 村民也毫无芥蒂地邀请他去村庄做客时。
在对方农村汉子那朴实的言语中,江月白意识到这些人并没有魔修和普通修士的分别, 只知道在他们面前的是发善心救了他们的大好人。
对待恩人, 就要回报,好好招待。
而江月白也久违地体会到了这种不被区分不被鄙夷的对待, 忍不住心一软便同意了做客的邀请。
而这也是悲剧的开端。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只是在农村汉子的热情款待里吃了点许久都未曾吃过的凡间食物,随意聊了几句话,便不多打扰选择离去。
但是中途他忽然记得那农村大汉说他的娘亲双腿有疾不便行动, 而他正好看见了一味草药在山中生长,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草药取走一些随即折返。
想要将这草药给予那农村汉子, 让他给母亲治病。
一想到农村汉子那朴实真挚的笑容, 他回去的路程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可当他抱着期待和一丝温暖重新回归村庄之时。
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他瞳孔紧缩——
“说!那魔修在哪,反了你了,分明有人说见过你招待了一位魔修!”
“敢包庇魔修, 你们就是叛徒!找死!”
几个穿着正道宗门制服的青年,正一手随意抓着农村汉子的发髻,将他的额头狠狠砸向墙壁。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墙壁上早已血痕累累,农村汉子的脸庞也几乎变形扭曲,一片血肉模糊。
他早已奄奄一息说不出一句话,身体瘫软跪在地上, 如同垃圾一般被人抛弃。
就连那年纪大了的老母,也早就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眼前的场景,剧烈冲击着江月白,正道人士不屑的眼神,冰冷的杀意,毫不犹豫一脚踩下的模样,都令让他的心脏重重一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和窒息自心脏迸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人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又做错了什么?
……不要……不要……这个世界……不要这么对待他。
不要这么对待善良的人。
他们明明只不过是想要报恩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江月白捂住头,急促喘息着,想要张嘴尖叫,想要放声痛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能发出不成人形的嘶吼。
在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他的存在永远是错误的。
所有打从心底接纳他的人,都会因为他而遭受灾厄。
——毁灭吧。
这个世界真的有必要存在吗?
——毁灭吧。
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就此毁灭吧。
毁灭吧……毁灭吧……毁灭吧……毁灭吧……
在这一瞬间,猩红的血液,扭曲的笑容,支离破碎的身体,将江月白的视野染成了彻底的血色。
原本湛蓝的星空,一片赤红。
原本温顺的春风,如同刀割。
他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无数魔气汹涌涌上,将他的身形紧紧包裹,前所未有的庞大的力量,蔓延他的四肢。
仿佛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影响天地。
任何人的呼吸,生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哈,哈哈哈……杀了你们……都杀光……”
一连串破碎的不成语调的声线,包含着冰冷的寒意,扭曲的吐出。
映入江月白最后的视野内的,便是那些正道弟子们急剧恐惧的眼神。
杀戮。
他只想要杀戮。
只有鲜血才能带给他平静。
只有鲜血才能扭转这个错误的世界。
他机械地想着,杀意越来越旺,眼中越来越红,无数血泪从他的眼睛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袍,他却产生了一种扭曲的畅快。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这般好过,痛快!喜悦!兴奋!
他毫不犹豫地捏碎敌人的手臂,打断敌人的头盖骨,一下一下抓住对方的头颅砸向地面。
敌人的痛苦就是他的养料,敌人的恐惧就是他的兴奋!
继续吧!继续吧!
享受这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