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月亮格外的亮,便是不用烛灯照明也能将前方的路看个清清楚楚,虚无的影子落在地上,与晃动的树影交织相融。
“奚玉生,奚玉生?”沉云欢对着玉牌喊了几下,仍是一片安静。从奚玉生说他要出来找人的时候,玉牌就再无半点声音,她意识到奚玉生可能遇上了突发状况,当即加快了脚步。
只是往前行了百来步,忽而瞧见前方的树下亮着一盏灯,与月光相映,照出了一坐一站两个身影。
她凝目一看,就见那站着的人是师岚野。他身前是灯笼映出的红色光芒,给俊美的侧脸蒙上一层朦胧的光影,衬得瓷白的皮肤有了几分暖色。
他身后则披着银月,仙蚕丝所织就的雪纱在两重光下隐隐有些流光,夜风拂动墨色的长发,松散懒怠地落在他的肩头处,随衣摆轻动。
夜深人静,路上已没有其他人的踪影,他却还站在此处,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沉云欢快步行过去,张口便问:“你在做什么?”
师岚野没有动弹,像是已经察觉了她的到来,只是仍低头看着前往坐着的人,淡声说:“行路至此,就停下来看看。”
沉云欢转头,才看见有个老人坐在桌前,灯笼挂在边上提供照明,他正眯着眼睛,动作缓慢地捏着泥人。
“夜深了,别人都归家,你为何还在此处?”沉云欢
“最后一个了,捏完就回去。”老人笑呵呵地用脖子上挂的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道:“倒是没想到还有二位看客。你们可知村规不许人在夜间乱走?当心惊扰观音娘娘!”
“我看你也没有忌惮的样子。”
“我都老骨头一把,半个身子埋荒土的人,还怕这些吗?”那老人说完这句,也刚好捏完了泥人,随手往桌上一戳,而后在旁边的盆里洗了洗手,道:“二位尽快回去吧。”
老人提着灯笼,哼着小曲儿离开,摊子也不收。沉云欢低头一瞧,戳在桌上的是个身着红衣的姑娘。
她没有细看,转而伸手抓住师岚野的手腕,“奚玉生那边出事了,你出门前可有察觉到不对劲?”
问完她就意识到自己是白问,师岚野哪里能察觉出这些东西,怕是那阴鬼都走到他脸上了,他也只是觉得风凉了一些。
她拽着师岚野就往前走,道:“我们先去找他。”
谁知这一下竟然没有拉动,师岚野跟脚下生根一样站在原地,眸光如无风的湖泊,平静无波。沉云欢回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听他道:“不必去,有人守着他。”
她刚想问是谁,忽而感觉到玉牌有灵气闪过,拿出来一瞧中间的琥珀石果然亮起,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有人?”
“是我。”沉云欢应了声,“奚玉生如何了?方才与他说话突然中断。”
“哦,他没事。”另一头传来的是霍灼音的声音,语气满不在乎:“不用担心,没有受伤。”
沉云欢多问了一嘴,“是不是有东西找上他了?”
“就是他白日里捡到的新娘,要跟他拜堂成亲,正好被我撞上。”霍灼音轻笑一声,“很热闹,你要不来瞧瞧?”
沉云欢道:“既然没事我就不过去了。这村中有桃花煞,你告知其他人不要落单,尽量多人同行,男女结对最好。”
霍灼音应了一声,随后沉云欢收了玉牌,转头看见师岚野站在桌前,手里拿着方才那老人戳在桌上的泥人。她走到近处瞥了一眼,发现那泥人的头上出现了一个不小的裂痕,像是将整个脸庞撕成两半一样。
师岚野看得很认真,不知道在瞧什么。
沉云欢晚饭都没吃,免不了生出几分抱怨的情绪,抓着师岚野的手:“别看了,我晚上没吃东西,我们去找这客栈的东家借一下厨房,你给我做些吃的。”
师岚野鲜少这样主动询问,“店家送了饭,为何不吃?”
沉云欢道:“不想吃。”
师岚野说:“那便是不饿,何须再给你做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