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人纷纷赞同。
阿柠却一直没吭声。
她咬着唇,听大家说起元熙帝,听大家说她仁厚,她便眼眶发酸发热,仿佛自己被夸了一般,听大家说他生得俊美,她便羞涩难当,心驰神摇。
当她意识到自己心思时,羞愧又羞耻。
帝王,那于自己来说是九重天上的人,是自己永远无法触碰的,而自己却在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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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阿柠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最后总算沉沉睡起。
第二日醒来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夜的梦,但是具体做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梦里被柔软的什么包围着,充盈蓬松,清凉温柔,却又暧昧甜蜜,那种滋味弥足珍贵,一滴滴地落在心口,让她全身发暖,发软。
醒来后,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反应过来,这会儿瑞香几个已经爬起来,嘴里嘟哝着下雪了,说越下越大,不知道要下几日。
阿柠一边摸过来夹袄套上,一边看外面,白絮般的雪轻轻地洒落,一道道地滑过窗棂。
玉卿揉着眼,拿了火筷子去捅炉子,炉子一下子透气了,炭火的热气直往上蹿。
她惊喜地道:“瞧,这白炭就是耐烧,烧了整整一夜,现在还是暖和的,这可真是好炭,我们家以前没有用过这么好的!”
凤娟打了一个哈欠,趿拉着棉鞋准备去打水:“果然贵人用的就是好!”
瑞香却一撇嘴:“不就一白炭,你们不知道,宫里头正经贵人用的是银炭,或者红萝炭,那才是最好的,我听说外面那些皇亲国戚,不怎么来宫里走动的,不受待见的,想要这炭都难呢!”
她叹息了一声:“咱要是用上银炭,这辈子也不白来世间一遭。”
阿柠听着瑞香的话,倒是喜欢的:“咱好好干,早晚用上银炭。”
瑞香却有些沮丧:“说得好听,我是没这好运气了!”
阿柠侧首,看向瑞香,道:“你好好干呀,说不得过几日就有好运了呢。”
瑞香依然蔫蔫的。
这时候大家烧了水,各自盥洗过,收拾妥当前去太医院。
突然晋升为医女,还是函德宫亲自传来的令,太医院不敢轻忽,很快为阿柠登记造册,发文,通知,验对符契并发放了各样花红表礼,甚至还补了当月的柴薪银。
以前是医女,每个月是六百大文,如今突然晋升了,每个月便有两千三百文,所以如今补发了一千七八文,哗啦啦的银钱到手,阿柠心花怒放。
正忙着间,又有孙姑姑过来,说是带阿柠前去落实房舍一事,阿柠听了,赶紧跟随着孙姑前去。
孙姑姑带着阿柠前往内官监,她边走边开始叮嘱起阿柠,也和阿柠说起内官监的典故。 原本宫中各寝殿房舍都是由六局二十四司的尚寝局来负责,其下又分了司设、司舆、司苑、司灯诸司,不过自从元熙帝登基以来,后宫宫娥采选的少,反而有些上了年纪的陆续退去,于是宫中女官青黄不接,这掌管之权便逐渐转移到了内官监手中。
这内官监如今的掌印太监为王崇保王公公,这王公公素来刁钻,特别是对女官,尤其喜欢拿捏,所以孙姑姑自然好一番嘱咐阿柠。
谁知踏入内官监后,她们等了好一会,才看到一公公,忙问起来,那公公背着手,斜眼打量她们一番,最后道:“今日个正好咱王公公在,得他老人家拿主意。”
他说的王公公显然就是那位王崇保。
孙姑姑听了,连忙恭敬地道:“有劳了。”
后宫宫人太监不知多少,这若是在外面几乎算是一个镇子了,里面各司局都是各司其职,太医院走出去也不是什么掌权的,如今恰好关系到房舍安排,自然得听着内官监的意思。
她们又等了片刻,才见一个略显干瘪的老公公来了。
阿柠忙和孙姑姑见了,这自然就是王公公,王公公先扫了一眼孙姑姑和阿柠,那视线便黏在阿柠脸上。
阿柠有些不舒服,她觉得王公公的目光有点脏,怎么都不自在。
这时王公公便开始拿腔作势:“如今宫内各处房舍紧缺,前几日司礼监的孙公公来了,给咱家说了好一番话,说要给他们新来的宫娥安排住处,到现在还没着落呢,你们太医院平时也没提过这一茬,冷不丁的哪里有空闲住处,总得先慢慢排着。”
阿柠听着这官腔,便想着罢了,不搬了,看着这王公公她难受,一刻都不想听她说话。
不过孙姑姑如今既然负责这件事,自然不愿意无功而回,便赔笑道:“王公公,你老人家好歹帮衬着看看,给安置了吧,我们这位女医要在函德殿轮值的,若是住在宫外,真出什么事也是不方便,函德殿那边问起来,我们也没法回话。”
她姿态放得低,不过软中有硬,其实多少是拿函德殿来狐假虎威了。
王公公听这话,背着手,慢腾腾地瞥了一眼阿柠,笑呵呵地道:“原来是函德殿轮值的,也行,你叫什么来着?”
阿柠尽量憋住自己的不满,低垂着头,道:“小的姓顾,单名一个柠字。”
王公公:“顾柠是吧?行,你跟着咱家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