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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陆宁远突然闯入,屋里两人都有些反应不及。周章猛然松开了握着刘钦的手,脸上一时热了,这热意自然不是因为羞赧,反而好像让人在脸上打了一巴掌。

饶是他好涵养,可让人忽然闯入家门,指着他说不可信,绝对不可与他共谋,也不免变了脸色。陆宁远忽然这是做什么?他应当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刘钦留下的把守在门外的亲兵讪讪地跟在陆宁远后面,犹豫门既然已经打开,该不该把他拖出去,纷纷看向刘钦。刘钦这会儿已经定神,见陆宁远脸色不对,虽然一时不及想到其中缘由,却也知道留他再说下去会坏自己的事,忙要把他支走:“靖方,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再同你说。”

陆宁远练兵回来,四下找不见刘钦,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问德叔才知刘钦是去了周章府上,但觉两耳当中嗡地一响。周章兼领京营提督的事他已经听说了,当时没有怎么当一回事,现在听闻刘钦去找他,马上猜到刘钦定是去向他求助。

可刘钦如何会知道,上一世他就是因周章告密才事败被杀的?周章根本不会帮他。

在江北时,每一次他见到刘钦同周章说话,心里便暗生戒备,唯恐刘钦又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刘钦与他不同,不知道上一世本来的自己究竟如何死去,自己也无法把这些没有根据、又怪力乱神的事情告知于他。

后来他知道了刘钦竟然同自己一样,也是从上一世过来的。可是上一世直到他死后,周章泄密之事才被刘缵公之于众,刘钦如何知道要避开他?

多少次,他几乎就要忍不住对刘钦说明,可是一点私心作祟,终于没有开口。刘钦看上去对周章已经不像从前一样亲密,看来这次应当是避开他了。可是自周维岳那次之后,他便知道,刘钦心底里还是信赖着周章,遇见不方便在自己府中处理的事,还是下意识地找他。还有那次在刑部牢里,他咳得一刻不停,可是也没有错过在场每个人的每一句话,知道当时是周章拿出了自己发去的那些被兵部扣下的文书,而这只能是因为刘钦私下去找了他。

因此得知刘钦去了周章府上,他系上马便追了过去。这时已经宵禁,他独身一人,没有旁人接应,无法避开巡夜,只能弃了马用两条腿赶路,因为左腿之故,跑又跑得不快,好半天才赶到周章那里,却在门口顿住了脚。

他用心不良,对刘钦说周章的坏话实在是问心有愧,但这没有什么。但自从上次他从刘缵府里回来,失态至此,又昏昏沉沉,不知说了什么样的话,他身上的秘密刘钦定然已经猜出,却再也没有对他提起过,好像轻易便原谅了他。陆宁远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却明白两人现在这样是在互相装着糊涂,一旦自己主动挑破,又会如何?

难道他要去和刘钦说,上一世是周章出卖了你,我会知道是因为我也从那时候来,因为我就是当初亲手杀了你的那人么?

刚刚过去的一个月,他是如何度过的?上一世、甚至只是一个月以前的他甚至都无法可想。他和刘钦一起用饭、散步、坐在石亭当中饮茶休息,有时刘钦无事,就在他旁边坐下看书。有时候他努力地说着话,有时候只静静听着,还有的时候没人开口,他与刘钦的视线偶然一碰——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好像自己身体的某部分化成了水,向着四面八方缓缓流开。他从一个变成了千百个。

而现在,他心底里始终担忧着的事情终于就要发生了,当他贪婪地享受着两世以来为数不多的做梦般的时光时,那把时时刻刻悬在他头顶的利剑终于还是落下。他隐约明白,只要他同刘钦讲出此事,他刚刚才获得的一切,马上就要化为乌有。

可是不和刘钦去讲,刘钦可能会死,他能如何?陆宁远站在周章府外,只稍一顿脚,马上“咚咚咚”扣响了上面的铜环。

门开了,他闯进去,就像当初闯入衡阳王府一样,不理会所有拦上来的人,一意寻找着刘钦。或许他可以选择一种更温和、更稳妥的方法求见,然后坐下来等刘钦闻信过来,可他没有这样做。他走在路上,不觉将脸绷得紧紧的,在周章的家里横冲直撞,把拥上来的家丁、侍卫,不管何人全都一把推开,忘记了刚刚养好的伤腿,一瘸一拐地迈着大步,马靴在青石板上踩得踢踏作响。

终于,他见到把守在一间房外的刘钦亲卫,然后,就如同每一次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样,他以万夫莫当之势闯入进去。正对门一面桌子,一盏灯、两杯茶,周章与刘钦隔桌相对而坐,都向前倾着身,周章握着刘钦的手,正神情恳切地欲说什么。

刘钦与周章见面,本就不是真心要求他帮助,只是想借他之手成自己之事,至于要借的东西,当然也不是他的京营人马。周章不会帮他,并不出他意料之外,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谋划,加入了曾杀过他一次的陆宁远、加入了曾背叛过他一次的朱孝,却唯独没有周章半点位置。

陆宁远杀他,是犬吠非主,朱孝叛他,也是有恩未偿、形势所迫,但周章不同。说是因为他立身太正也好、是因为他仍记恨着自己当初强逼过他数年也好、再要么是为了当初荀廷鹤之事,刘钦说不出具体是因为什么,却清楚周章永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来。

那么他今日为何至此?

先前朱孝向他表忠心,他一时不知该不该信,却忽然间灵光一现,意识到自己何必纠结于此,朱孝是否可信并不是关键所在,重要的是自己如何用他。

于他而言,所有的一切已经准备停当,只差最后动手而已。可是由刘缵第一个发难,自己反应不及,未免被动,而主动出击,事成之后又难免落下一个弑兄逼父的罪名。他是太子,原该嗣位,如何能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他实难甘心。

那么何不有意挑得刘缵先动起来?然后他再打起讨逆护驾的大旗,不沾半点恶名。有了方向,他稍一思索,便想出法子,让朱孝起来,把自己所谋交代于他。

他让朱孝告诉刘缵,自己准备三日后的子时动手,一应安排同对周章说的只略有出入。他要借朱孝之口反过来影响刘缵,无论他对自己是否忠诚,这一计都不会有失——因为他原定的动手之日本来就是三天后,而明面上的大致谋划也是这般。

刘缵一旦相信,定也会同自己一样,想要求一个名正言顺。如此一来,他定会在三日后起兵,一面把守宫门、一面防守武库,把他往绝路上逼。朱孝即便告知刘缵密道和练兵的别院所在,他真正的谋划也不受影响。

他不敢给朱孝全部的信任,只能给出自己所能给出的最大。或许因这信任已经足够大了,朱孝甚至并未察觉有异,露出感激涕零之色,险些又要掉泪。刘钦知道他惦记妹妹,待安排已定,安抚他道:“你放心,衡阳王不会发现你告诉他的有什么问题,等到发现的时候,也来不及对你妹妹下手了。等之后我命人搜查,就是掘地三尺也为你找来。”

安排下朱孝这一步棋子之后,刘钦犹恐只凭朱孝一面之词,难以取信于刘缵,便想了个主意来找周章。他知道自己走后,刘缵一定也会登门拜访,上一世周章把他的谋划告知给了刘缵,这一次他会如何选择?

为着更符合自己一贯的行事逻辑,好显得更为真实,刘钦对周章所说的谋划,和交代朱孝的特意有所区分,两人知道的都只有当晚计划的一部分,拼起来听才是全部,甚至还有互相矛盾处,好像他对这两人都不完全信任,在两人面前都使了些诈。

他既然想要借周章之口,让刘缵更加下定决心于三日后动手,那么就不怕他泄露自己的谋划,反而只怕他守口如瓶不说。但真想到周章转头就对刘缵和盘托出的情形——即使他刚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又莫名觉着一阵烦郁,朦朦胧胧分辨不出是上一世的自己还是这一世的自己正在伤心。

陆宁远的突然闯入,让他微吃了一惊,怕他当着周章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忙要把他支开。谁知一向很少违逆他的陆宁远这次却铁了心不走,反而又朝着他走了一步。

陆宁远向前走出一步,两只眼睛紧紧紧紧地盯着刘钦。这一刻,激动、担忧、恼怒、焦急、嫉妒,他不知道是什么占据了自己几乎全部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向着刘钦又走出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轻声求他:“你相信我吧,当真是这样。”

刘钦见他神情大异,忙安抚道:“我相信。靖方,有事咱们两个到外面说。”怕周章起疑,自己这趟前功尽弃,说完之后又转向周章,正要再说些什么,手腕却忽地让人一握,紧跟着一股大力传来,他竟让人从椅子上面提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出去一半,刘钦猛一使劲站住脚,拂开陆宁远的手,严厉道:“出去等我!”

陆宁远脸色一白,如梦初醒,焦急地还想再说什么,可为他凛凛神情所逼,只张了张口,终于慢慢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刘钦没再回到桌前,站在原地转身对周章道:“他关心则乱,刚才那番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刘钦笑了一下,“咱们两个也没有共谋什么,你既不肯答应,只当我今天不曾来罢,我走了。”说完不等周章回话,便转身离开。

他走到门外,陆宁远等在不远处,如同一片积满了雨的浓云,一声不吭地滚滚翻卷着。有旁人在,刘钦不好多说,看他一眼便登上来时乘坐的车。他没有邀请,但下一刻陆宁远也跟着钻入进来。

马车猛地一歪,陆宁远迎面撞上来,使劲抱在他身上,压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你不要信他……你……你知不知道,之前就是他泄密,刘……刘缵才对你动手的……你把事情告诉给他,是要再给他害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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