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清正在会客室安静等候， 忽然一转身体面向门口，叶筝正好推门而入。

“恭喜你，叶筝……教皇冕下。”

白木清生涩地吐出最后一个词， 似乎还在努力适应朋友的新身份。

叶筝从喉间溢出一声笑音， 走近搂住白木清的肩膀，她很少做这么亲近的动作， 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激动之余的小失礼是值得被谅解的。

帝国空前绝后的少年教皇笑盈盈地搂住朋友，白木清的肩膀和脖颈变得有些僵硬，显然她也不适应这样的接触。

“不用这么客气， 继续唤我的名字就好。”

白木清目视前方，视野却能探到身旁的叶筝，她的身形、状态、情绪一览无余， 白木清的表情有片刻恍惚。

从什么时候起，叶筝不再是一举一动都套在圣女羽衣下的淑女模范？不再柔顺地低头，不再掩藏她的野心， 外放着令旁人怯退的情绪和攻击性，温柔无害的笑容蒙上了一层让人忐忑的阴翳， 举手投足牵动着这个国家的呼吸。

叶筝似乎变了许多，连白木清最熟悉的长发也剪了， 除非靠得像现在这样近， 风再也不会送她的发丝拂过她的手。

从吉祥物圣女走上教皇的高位， 上城区不少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但白木清知道， 叶筝没有变过， 她的灵魂比任何人都要稳定，每一步险象环生又坚定至极。

今后， 叶筝也不会停下步伐，白木清知道这一点，所以今天她在这里等候她。

“叶筝，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

叶筝歪头，松开了搂住白木清的手，认真地注视她。

“你布道的那一天，诡域突然降临的时刻，塞克斯在现场。”

塞克斯在现场？

那一天他会来凑热闹也不算奇怪，但她派人在布道现场严密监督，没有人发现尊贵的皇太子竟然也在现场，塞克斯什么时候行事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

更让她在意的是，白木清强调了“诡域突然降临的时刻”。

“木清，你的意思是，他和突然降临的诡域有关？”

白木清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苍白的睫羽扑闪，说道：“诡域降临的时刻，他的方位产生了奇怪的能量波动，事后我去寻找他，没能找到他。”

“但是，我在他所藏匿的方位，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藏在地下深处，似乎被其他力量掩盖住，我无法真切地‘看’到那个东西。”

闻言，叶筝闪动眸光，她举起一只手掌，骤然划破掌心，几滴血液溅到白木清的脸上，她惊讶地动了一下嘴唇。

“是它。”

深刻的伤痕眨眼间恢复正常，但白木清仍然敏锐地捕捉到，那股转瞬即逝的味道和那片地下埋藏的东西是一样的！

“它是什么？”白木清问道。

“是龙骨。”

白木清轻轻吸了一口气，“它在你的身体内？”

“放了一小片而已，它能增幅力量。”

“那么放在地下的，是一大片龙骨，下城区不该有这么大的龙骨……叶筝，你早就知道，帝国在欺骗人们吗？”

“龙骨根本不能驱逐诡域，它分明在召唤诡域……”

白木清的声音很轻，轻到像颤抖的呼吸，叶筝只是安静望着她，留给她整理心情的空间。

《帝国史》有记载，五百年前，阿斯顿十四世派帝国的元帅负责监督埋龙骨的工作，那位元帅正是白家的先祖。

这么重要的秘密，现任的白家家主，白木清的父亲很有可能也知道。

白木清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叶筝独自待在会客室，回想起白木清离开时的表情。

冰雕雪琢的面容像有了一丝皲裂的冰面，冰面之下是激烈奔涌的水流，不知会奔向何方。

等白木清有了新的想法，她或许还会来找她。

叶筝走到窗台边，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心里琢磨起龙骨和塞克斯的事情。

在布道那一天，她的心里就产生了怀疑，诡域来得太凑巧，如果不是她刚好能够解决的类型，恐怕她的名望已经一落千丈，未必能顺利登上教皇的位置。

原来，是塞克斯为了破坏她的行动，特意召唤的诡域？

叶筝托腮思考，塞克斯本身就是龙骨造物，和龙骨有着特殊的联系，正好她当天演讲的地方和下城区龙骨位置接近，于是他利用了某种手段让龙骨的力量更加活跃，召唤了诡域。

但是，这并不像是塞克斯的行事作风，而且以叶筝对他的观察，他对龙骨兴趣不大，总是专注于自己的力量。

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注意塞克斯了，他说不定也在暗中成长着，行事手段变得更加纯熟，叶筝又想起皇帝那张虚伪作态的面容，这种成长很有可能是有心人在暗中引导。

叶筝猜，能够召唤诡域的方法，应该也不是塞克斯自己忽然领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