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征明隔天才知道王浩去见了周海兵。

他和请来调查周海兵的人并不经常见面, 在深入了解这个行业后，他总忍不住疑神疑鬼，担心调查其他人的同时，他自己也被别人跟踪了。

要是平时, 他并不惧怕被跟踪,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行踪在某些人, 或者说和周海兵一伙的人眼中是透明的。

当然，从他找的人能拍到周海兵出入情妇所住小区看，周海兵应该没有派人跟踪他, 否则他应该更谨慎些。

但保险起见, 杨征明和负责调查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电话联系，除非对方拍到重要信息, 两人才会碰一面。

周海兵和王浩的这次会面算不算重要信息, 杨征明找来的人刚开始其实有点拿不准。那家私人饭馆虽然隐秘，但周海兵离开时两手空空，看不出来收没收礼。

但他跟人换班, 回去将这天拍的照片洗出来，他拿起王浩走出私人饭馆的那张照片，突然觉得上面的人很眼熟。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自己不久前在报纸上见过这个人。

翻遍工作室近期的报纸后，他从一则和明浩房地产有关的新闻里, 发现了王浩的踪影，然后阅读报道，基本确定了王浩的身份。

他并不清楚杨征明为什么要调查周海兵，更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所以认出照片后,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暴露了。

周海兵顺着他这根藤，摸到了杨征明，然后和他的合伙人搭上了线。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收拾东西跑路，本身他这一行就不怎么合法合规，还被调查的大人物知道他在跟踪对方，还留在沪市简直是找死。

但职业道德让他在跑路前，给杨征明打了个电话，开口就说：“昨天傍晚，你的合伙人王浩和周海兵见了一面。”

说完过了好几秒，他也没听到电话那头开口。

心里倒不怎么惊讶，被合伙人背叛这么大的消息，是谁都要多消化几分钟。

他自顾自说道：“我怀疑周海兵已经知道我们在调查他，所以打算暂时离开沪市避避风头，我劝你也早点考虑退路……”

杨征明突然开口：“你确定昨晚和周海兵见面的人是我的合伙人吗？”

“我拿洗出来的照片和新闻报道对比过，除非报纸信息有误，否则应该是他。”

杨征明的心沉下去，但语气仍然平静：“我想看看照片。”

“你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

“我和周海兵有点私人恩怨，他和我的合伙人见面，应该是这层原因，而不是他发现了我们在调查他。”

杨征明分析完说，“如果你依然不放心，可以去外地避避风头，但走之前我希望能和你见一面，我顺便把尾款给你。”

这人会接杨征明的单，就是因为他给钱多，否则知道调查对象是市里的干部，他早撤了。

但跟踪周海兵这么久，除了对方在外养了个情妇，他就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如今又准备跑路，实在没脸索要尾款。

谁想杨征明这客户实在大方，他没开口要，就说要给他结尾款。

那可是一大笔钱。

这人再三考虑，决定勉为其难信杨征明一回。

反正就算是假的，见个面也不耽误什么，大不了他带着行李过去，结束直接坐车去外地。

于是两小时后，两人接上了头。

见面地点也是在饭馆，但没周海兵和王浩吃饭的地方那么高端，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饭馆，但里面有包厢。

碰面后，两人一个给钱，一个给照片。

照片是用信封装起来的，杨征明接过后没有立刻打开看，饭桌另一边正在点钱的人看到，疑惑问：“你不打开确认一下？”

“不用，我相信你。”

对方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当着雇主的面点钱太没情商，动作渐渐迟缓，但最终还是决定遵循个人想法。

只是越往后点，他越惊讶：“你给的钱比尾款多。”

“辛苦费。”杨征明说道。

这人真是个好雇主。

他心里想着，解释道：“杨先生，您这个单子我其实也想跟下去，但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平头老百姓……”

杨征明点头：“明白。”

见杨征明这么体谅人，他心里更同情了，说道：“合伙人背叛的事，您也别太放在心上，像您这么大方的人，以后肯定有的是人想跟您合伙做生意。”

杨征明苦笑，以后他哪还敢跟人合伙做生意？

何况，王浩于他而言不仅是合伙人。

但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只问：“你带烟了吗？”

“带了带了。”

他忙从口袋拿出一包只抽了两根的软中华，连着打火机一起递过去，并特意说道：“我平时只抽红双喜，这烟是调查过程中为了方便套近乎准备的，都送你了。”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