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哥哥为什么要先鞠躬呀?”人群中有个小孩忽然出声。
“哥哥这是表达对新娘子的尊重。”母亲笑着回答他,“快看,新娘子要出来了。”
晨光漫过垂花门,新娘子从花轿里出来。
女人款款而行,步伐如莲花绽放般轻盈优美,在礼仪这一块儿端的是世家嫡女的体面。
火舌舔过铜盆边沿,噼里啪啦响。
“当心,准备跨火盆了。”
耳边传来男人温和的嗓音,许归忆察觉到他搀扶的力道忽然加重,她顺着那股力道抬起脚尖,红色绣花鞋堪堪擦过炭火盆边缘。
“烈火烹油话桑田,新人跨火结良缘,百年好合情绵绵!”
喜婆子高唱的祝福语被他们落在身后,江望牵着许归忆潇潇洒洒地穿过院子,径直往家中上房去。
路上许归忆拉拉江望的手,“三哥我饿。”
“早上没吃饭?”
“吃了一点,现在又饿了。”她小声又委屈地说。
有人撒娇,自然有人心疼。姑娘今儿早起又挨饿,光想想就怪令人难受的,好在江望早有准备。
他微微低头,贴在她耳边说:“我让家里阿姨给你做了早饭,一直在厨房温着呢,待会儿举行完仪式先让你吃饭。”
许归忆在盖头下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那中午吃席,可以再单独给我开一桌吗?”
原来是惦记这事呢,江望短促地闷笑一声,说:“没问题。”
走在他俩身后的方逸航啧啧两声,脸凑过去问:“我看你俩交头接耳半天了,说什么悄悄话呢?”
江望边走边侧头看一眼方逸航,“没什么。”
方逸航才不信,他正欲再问,结果嘴巴还没张开就被迟烁打断了:“哎呦,你可真够事儿的!”
方逸航瞪眼:“嘿!我怎么就事儿了?”
陈词说:“人家两口子正说着话呢,你非跟这儿瞎打听,这就叫事儿。”
方逸航:“……”
行吧,他被陈词说服了。
姜半夏和时予安抿着唇憋笑。
说话间众人行至上房,江伯钧和王慧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江望和许归忆在中堂站定。
“一拜天地——”仪官拖长声调高唱时,满堂宾客的私语声骤然沉寂。
一对璧人齐齐转向门外青天,许归忆弯腰拜了三拜,红盖头外面摆缀的金丝流苏微微晃动。
仪官:“二拜高堂——”
此时此刻,江望父母正坐在太师椅上,温柔注视着面前这对新人向自己行大礼。
片刻,有人递上一方手帕,王慧接过来按了按眼角,江伯钧喉结滚动数下,终是克制住了起伏的心情。
俩人心里皆是又酸又软。
仪官:“夫妻对拜——”
随着身旁人的动作,许归忆缓缓转身,俯首。
额头即将相触的刹那,透过盖头下两寸空隙,许归忆瞥见江望腰间玉佩上系着的同心结穗子。
“礼成!”
观礼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金秤杆探入盖头下沿,许归忆的呼吸节奏骤然打乱。
江望一点点掀起盖头,最先露出的是女孩白皙的下颌,紧接着是小巧的唇珠,挺翘的鼻梁……
最后一寸红绸褪去的瞬间,女孩低垂的明眸一寸一寸抬起,江望仿佛听见了那密长的睫毛扫过空气的沙沙声。
目光交缠的刹那,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明明只是一瞬间,江望却感觉像是过了很久。
江望如此,许归忆亦然。
仪官:“接下来有请新娘子为公公婆婆敬茶。”
陈词端着红木托盘穿过人群,托盘上两只郎红茶盏腾着袅袅白雾,在正厅明晃晃的灯光下,仿佛捧着两团流动的云。
许归忆腕间的羊脂白玉镯在托盘上叩出轻响,她轻轻托起第一盏茶,大大方方地送至江伯钧面前,温声道:“爸,请喝茶。”
“哎,好!”江伯钧应了一声,接过茶来吹了吹热气,低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