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是有造船厂的, 且不止一个,毕竟,前明曾经有一段时间海运通达, 且漕运一直就没停过,若是没有船厂,运河里的船从哪里来。
但要说满人自己的造船厂,还得是船厂。
造船厂所在地的名字就叫船厂, 还和黑龙江、宁古塔、齐齐哈尔、墨尔根、白都讷、三姓同为边塞七镇,设将军,职位名称就是船厂将军。
说宁古塔将军大家都很熟,说船厂将军大家就都很懵。
但若是说吉林将军,大家就都了然了。
现在的船厂,就是以后的吉林。
按照原本的历史,再过二三十年,现在的船厂将军, 会和宁古塔合并, 称为吉林将军。
船厂就设在松花江畔,因为此处盛产的松木, 是建造船只的好材料,于是满清就在此驻军,建船厂。
驻军经年以后,这里就慢慢发展成了一个城市,被叫做吉林乌拉,意为沿江的城市。
但直到现在, 宁古塔将军的驻地虽然已经迁到吉林乌拉, 松花江畔官方指代的名字还是船厂, 主管这里的将军, 还是叫做船厂将军。
比如前些日子,朝鲜人越界杀中国人案中,康熙帝就命船厂将军仔细查问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奏报给他。
据德亨所知,据朝廷将这条消息发给船厂将军,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船厂将军至今还没有折文奏报。
不知道是案子难查,还是因地处苦寒,消息不灵通?
北京城进入二月,就算是春暖花开了,吉林地方的二月,还冰天雪地呢。
消息有所延迟,也是能理解的。
北方船厂,主造御舟。
除了北方船厂,南方还有漕船厂,大多都是从前明遗留下来的,分布在江宁、江南、凤阳、淮安、山东等府。
基本上,凡是沿漕河流经之地,都有漕船厂,只是大小的区别而已。
江宁、淮安、山东的船厂,除了造漕船,还造海船。曹寅从东洋贩铜锭的海船,就是江宁船厂督造的。
现在大清的海船什么样,德亨没见过,不做评论,但他要的海船数量可不是一条、两条。
如果要造更多、更大的海船,必须要经过康熙帝的同意才行。
所以,造船,还是绕不开康熙帝。
而且,德亨要的海船,不只是能在海上航行,还要装备优良的火炮,海员还要配备上火铳,能和洋人在海上对轰而不落败。
咱不去大西洋找欧洲人的麻烦,但中国目之所及、船行之过的海域,一定一分一毫都不能让出去。
在海上航行所用的火药,不管是炮弹还是子弹,防水防潮是一定要做到的,所以,改良火器也势在必行。
看吧,说着简单,但事事都离不开康熙帝的允许。
若是不经皇帝允许就搞这些要命东西,德亨估计,康熙帝的眼中钉,就不再是胤禩,而是胤禛了。
而要不要开海运,用海船运粮,康熙帝要跟朝臣们商议,这
就很难办了。
胤禛叹息道:“等朝议出个结果来……”
“黄花菜都凉了。”德亨接口道。
胤禛:“皇上既然叫我回来,那就是想听听我的意见。”
德亨探头过去,问道:“您是支持造海船,开海运的吧?”
胤禛觑他一眼,道:“当然。”
德亨松口气,道:“那就好。”
胤禛:“你先别放心的太早,若是造海船,造船的钱粮从哪里出,户部…呵,户部还不知道能拨出多少银子呢。”
德亨深吸口气,道:“我的意思是,不从户部拨款,这样,受朝臣的掣肘会小一些。”
胤禛奇怪:“不从户部拨银,钱粮从哪里来?”
德亨道:“从粤海关对外贸易上来。”
胤禛感兴趣道:“具体说说。”
德亨道:“粤海关,总口、子口全数加起来,超过八十,更遑论一些民间商贾私自开的小口,更是不计其数。而朝廷每年只是从这些正口当中收取关税,其他一概不管,管的话,也只知打压,太过暴殄天物了。
从海关出口的货物类别无法计数,而进口的货物,除了上献给皇上的洋酒、西洋钟表、玻璃、摆件之类,其他也皆不可知,朝廷对粤海关看似掌控,其实也是两眼一抹黑,瞎子摸象,不知其全貌。
再者,每年派去粤海关收税的内务府官员,到底能收上来多少税,竟看他对皇上有多‘忠心’,这岂不是可笑?”
“明明可以成为敛财的聚宝盆,却偏偏成了一个潦草的草台班子,”德亨摇头,道,“想想就让人可惜。”
胤禛见他这样摇头晃脑的道“可惜”,觉着有趣儿,不由笑问道:“照你说,除了收税,朝廷还能做什么?”
德亨笑道:“减税,必要时,免税。”
说罢,还对胤禛调皮的眨眼睛,想看他被震惊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