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行宫内, 康熙帝拍着桌子指着胤禛鼻子大骂:“胆大包天!任性肆为!!你教的好儿子!!!”
胤禛无话可说,跪在地上低头看着眼前散落在地上的蒙俄洛参德亨的折本,任凭康熙帝出气。
其他皇阿哥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乖乖低头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一下。
老四正好好在京里呢,结果一道口谕从热河送出,什么都没说, 就让来,来了,先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说真的,那小子在外头撒了欢儿,会做什么,真不关老四什么事儿,只是眼下人不在跟前, 皇上只能拿老四撒气罢了。
但他们也真的心惊胆战, 能让皇上生气成这样,那小子胆子到底是吃什么长的, 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蛮横、任性、欺人、抢人、敛财、颐指气使、一意孤行……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不是这样?
就算拿鞭子抽人都不算什么。
说到拿鞭子抽人,人家当年也不是没抽过?
尤记废太子时,人家当着废太子的面儿,就敢用鞭子抽废太子心腹奴才的脸, 眼珠子都给抽瞎一只, 抽一个封疆大吏算什么, 呵。
但先斩后奏, 斩的是封疆大吏,是掠夺船厂人口,是私下巡边命令,是召集商贾裹挟财货于己麾下,是无令调兵,是拿着御赐令牌当圣旨
人都走了,再启奏皇上。
这胆子,就很吓人了。
“假传圣旨”这词这些人是怎么都不敢说出来的,但他们心下斗明白,瞧人家这有恃无恐的架势,已经很明显了。
难怪皇上会气成这样。
你是怎么敢的!
不过,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好好一个知礼行端的人儿,出个京就换了个性情,换了个脾气?
盛京那边传来的消息不是这样的啊。
呵呵,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儿!
不过,给德亨安上这么一个掉脑袋罪名的那个人,其心,可诛!
等康熙帝骂的差不多了,胤禩站出来打圆场,道:“德亨毕竟年幼,不知轻重,他若是当差不谨,汗阿玛将他召回来就行了,实不必大动肝火,伤着龙体,岂非他大不敬之罪,更是不可饶恕了。”
这话说的,直接将德亨定义为无知顽童了。
你若是真想保人家,也不必如此吧。
胤裪皱了皱眉头,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汗阿玛,德亨也算是汗阿玛看着长大的,他人到底什么样儿,汗阿玛比儿臣们清楚。儿臣们虽愚钝,但从小到大,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劣迹,在盛京还好好的,怎么到了船厂,就变了样儿?汗阿玛,事情原委到底如何,还需详加查问,不可听人一面之词。”
康熙帝冷笑道:“也不用详加查问,是不是一面之词,你看看他给朕上的奏本就知道了。”
说着,扔了一本奏折在胤裪面前地上。
胤裪弯腰捡起奏本,定睛一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奏本里面,德亨详细说了船厂将军蒙俄洛尸位素餐不作为行径,然后大义凛然表示,他要带人去巡视黑龙江,让皇上勿念云云。
这奏折真是德亨写的?
是不是太实在了?
老四没有教过你怎么参人之过吗?你往日的聪明都是假的吗?夹带私货知不知道?逮着错处就往死里黑啊,现在皇上站到更会说话的那一边去了你知不知道?
只一个“尸位素餐”的罪名,连给蒙俄洛挠痒痒都不够。
胤裪努力道:“德亨的折本质朴自然……”
“噗”
所有人:……
“我、就是太好笑了,汗阿玛,儿臣也想见识一下,德亨的奏折是怎么个质朴…噗呵呵…自然法儿。”胤禟尽量让自己不要笑的太明显。
康熙帝冷哼一声,坐在御座上,虽未有表示,但未有表示,就是最大的表示了。
胤禟从胤祹手里拿过折本,看了又看,摇头晃脑一本正经评价道:“中正,雅肃,平实,有一说一,不攀咬附会,不夸张夺人,看字迹,确实是德亨亲手写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师爷给他捉刀,这字里行间,都是一股子好欺负的老实味儿。怎么出去一趟,他人变傻了?四哥你熟悉他的功课,你来看看,是他自己写的,还是别人捉刀,他抄写的?”
胤禛接过递到自己鼻子底下的折本,仔细阅览了一遍,沉声道:“是他自己写的。”顿了下,又加了一句:“他一向喜欢亲力亲为,不会找人给他捉刀。”
胤禟大为诧异:“真是他写的啊,那也太纯良了些。你们也来看看,从这折本上看,德亨真是个实诚孩子。我说四哥,人善被人欺,这个道理你没教他啊?唉呀,他白叫你一声阿玛了,你…你说你……你良心亏不亏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