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德亨去了南洋之后, 务尔登的确经常接到兄嫂要他照顾德亨的信件,但说真的,他这个二叔不要大侄子照顾就很懂事了, 要他照顾大侄子,他有这个心,也没那个道行呢。
所以,也只能口头上说说了。
务尔登福晋叩德氏和女儿琪琪格来的很快, 尤其是琪琪格,跟一只小鸟一般快乐的飞进来,语音欢快道:“大哥哥,你来……了……”
快乐的小鸟看到厅内捧着西瓜吃的一脸汁水的男人,顿时哑声了。
她肤若凝脂、貌美如花、翩若惊鸿的大哥哥呢?这厅里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脑壳秃秃的黑小子是谁?!
琪琪格顿时委屈了,坐在对面,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德亨噘嘴。
叩德氏招呼着家仆往厅里抬冰鉴,对德亨笑道:“这还是你上个月让人送来的, 我跟你大妹妹都不敢狠用, 你二叔身子虚,只肯吃清热解湿的苦药汁子……”
“谁虚了, 谁身子虚了,你个娘们胡说什么呢……”务尔登顿时不干了,嚷嚷起来。
叩德氏不管他,都这把年纪了,她孙子都有的人了,用不着怕这老货了, 继续乐呵呵的跟德亨道:“……就你二弟敢用……这不, 还剩下许多呢。”
别说海南岛四季如春, 就是广东、福建、江浙那里, 冬季都不结冰的,夏季用冰的时候,就难为人了。
得从北方运。
嘿,这不现成的买卖,西伯利亚的冰你就运吧,运到江浙福广,直接换成生丝或者绸缎、瓷器,再运到南洋,换成稻米,回福山和庙屯。
这冬季四处可见的冰,换成了可以活命的口粮,谁说不是大自然的造化呢?
可惜,这越往南,冰块保存越是不易,而且,只能做夏季一两个月的生意,只得徒叹奈何了。
叩德氏安排人将冰鉴在角落处放好,再将风扇挪过去,对着客厅空处吹对着人吹会将人吹出毛病来,又给德亨捧了一块红润水灵的沙瓤西瓜,德亨道谢:“谢二婶,二婶这一向可好?”
琪琪格重重“哼”了一声,嘴噘的更厉害了,德亨笑嘻嘻问她:“大妹妹这一向可好?这小嘴是怎么了?都能挂油瓶了。”
琪琪格大声道:“我在家里,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大哥哥你,你头发呢?怎么晒的跟昆仑奴似的?让嫂嫂看到了,该嫌弃你了。”
德亨哈哈笑道:“你嫂嫂才不会嫌弃我呢,她爱我爱的不行。”
琪琪格用团扇掩唇笑的花枝乱颤,道:“我才不信呢,你看看你这个样儿,像是上不了岸的流浪汉似的。”
叩德氏嗔道:“胡沁什么,你大哥哥这叫英雄气概,话本子上写的英雄好汉就是他这样儿的,你要是能指一个这样的额驸,我梦里都要笑醒了,”又对德亨道:“这丫头大了,总盯着俊俏后生瞧,我早晚要将她这臭毛病给改过来。”
德亨啃着西瓜,就这么看着琪琪格笑,琪琪格被笑的脸蛋儿通红,跟她额娘道:“大哥哥只是在海上给晒黑了,他俊俏着呢,您老要是能给我指个这样的额驸,我梦里也要笑醒了。”
务尔登捂脸扶额,连连叫喊道:“孽障,孽障,这也是你能说的话,你还要脸面了不要?”
叩德氏不干了,道:“她要是在自家人跟前不说,要跟谁说去?跟侍弄花圃的花匠,还是跟来找你磕头求前程的落魄秀才?你个老货,越老越糊涂了……”
“噗咳咳咳咳……”德亨一个不妨,西瓜入鼻,呛咳起来。
琪琪格忙起身拿自己帕子给他擦,叩德氏也起身去给他拍背,嗔笑道:“瞧你,作甚吃的这样急,还有呢,”又向外吩咐道:“快,再去切一盘子端来,堂少爷带来的家人亲卫们也都伺候妥当了……”
德亨喘匀了气,替自家二叔说话,道:“二叔正当壮年,还不老呢。”
叩德氏:“你别替他美言,他老不老,我不知道?”
琪琪格笑问道:“额娘,您怎么就知道了?”
倒不是好奇,纯粹就是话赶话的赶上,脱口问了这么一句。
叩德氏也随口回道:“你阿玛以前在帐子里能抬两只脚,现在只能抬半只脚,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琪琪格尚且在疑惑,掰着手指头算这两只脚和半只脚的重量,还有,在帐子里抬脚怎么抬……
德亨觑了一眼青红交错敢怒不敢言的二叔,肚子里都要笑翻天了。
天老爷,德亨真的是,每次见这位二婶一次,都要刷新一次印象。
他在京里时,见到的二婶从来都是端庄客气,矜持有礼的,可能是离京外任后没了那么些规矩管着,也没了那么多人看着,这海南岛,她又是最大,加之又是做祖母的年纪了,性子就放了开来。
表现出来,就是,十分的敢说,还有,教女儿更是大实话一套一套的往外说。
叩德氏应付完女儿,又看着德亨问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回干脆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