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德亨也有话说:“当初,营建海运衙门时候,皇上就说,一切由我自裁。为营建这个衙门,我百般酬资,户部只拨银一万两,一万两能做什么?皇上说,不足之处,可以西伯利亚省和海运赋税补足,允我截留自用。
你们听着这句话是不是很简单?但这两处的赋税从哪里来?还不是我得自己想办法去赚……”
此时,弘晖就无限感慨的叹息道:“又是无中生有,皇上这么笃定你能凭空造出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来呢。”
衍潢摇头,道:“这其中难处,恐怕不少。”
德亨扯了扯嘴角,道:“也不妨跟你们说实话,我是没觉着难的,我有很多生财的法子,当时列了几个可行之法,聚拢成一个奏章,递给皇上。
海运衙门需靠海吃海,海民制造、贩卖海货,我可收税,作为建衙之资。这个海货品类,我列了一个具体的名目,其中,就有海盐。
皇上同意了,给我的奏章回复中,加盖了玉玺大印,内阁应该有存档。”
“所以,台湾盐场乃是官盐场,只是纳课(交税)之主不是户部,而是海运总督衙门而已。”
弘晖一言难尽:“所以,台湾盐场,实际是你的私盐场?”
德亨再次强调:“非也。台湾的盐场,还是施家的私盐场,一切都由施家自行经营,我只是将之纳入海运总督衙门监管之内,就跟朝廷户部一样,跟他们收盐税。”
弘晖摇头,道:“我查阅过户部盐课账册,里面从无有关台湾盐场的记载,若是施家经营着这样大的盐场……”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是你将台湾的盐场扩大了,所以才有了如今这等规模!”
衍潢笑了,心道你才发现啊。他在德亨给他看账簿的时候就想到了。德亨出手,什么时候小气吧啦过?
呵,冲击的两淮盐商联手对付,可真有他的。
让衍潢不理解的是:“你给我们看这账簿是什么意思?这账簿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若只是一些数字说明台湾盐场有多大,直接上数据就行了,不管德亨说多大,他和弘晖都信的。
不需要这样一本无头无尾的账簿。
德亨从头说起,道:“我是去年七月末乘船北上,路过澎湖厅时,‘偶然’收到这本账簿的……”
他将这账簿的来历说了一遍,继续道:“其实那本加密账簿的翻译本,也就是你们现在手里看到的这一本,在我入京之前我就收到了。但我仔细看过之后,里面的记账,全都在我的监管范围之内,并无逾越之处,我就暂且放下,没再追究。”
弘晖和衍潢不成想这本账簿竟然还有这样传奇的来历,弘晖沉吟道:“如此说来,送你账簿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有所打算,只是你没理会,不上他们的套,他们也就拿你无可奈何了?”
德亨道:“结合青龙帮帮主吴琼的言辞,我推测,背后之人是想借我之手,端了施家,但施家到底碍了他们什么事儿,当时我不得而知。”
衍潢道:“现在,两淮盐商联手状告你,矛头直指台湾盐场,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
弘晖稍作解释:“他们看上了台湾大盐场,想要分一杯羹。”
弘晖继续疑惑道:“若是想要瓜分台湾大盐场,像现在这样,状告你就行了,之前的账簿又算什么?岂不是画蛇添足?送账簿,倒像是示好一般。”
德亨:“我猜,去年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施家其实暗中投靠了我……”
弘晖:“等等,暗中投靠?之前施家站的是谁?”
德亨:“是诚亲王。施家想弃武从文,施琅的后人,长子过继,如今在礼部做郎中,次子现任江宁县令,三子……现在的靖海侯乃是幼子,虽然没有官职,但也好读书。对汉臣来说,非科举取仕者,为文官并不容易,诚亲王素有好读书的名头,投靠他的汉人读书郎有很多,施家只是其中之一。”
弘晖:“那为什么又转投与你了?”
德亨:“因为诚亲王只取不予,施家族人也是要吃饭的,光靠台湾岛种地,能出产多少,而且,做海运官,施家更占优势。”
衍潢笑道:“先前我还疑惑,日本、琉球、爪哇都被你搅的不得安宁,为什么唯独放过了台湾岛,原来是早就暗度陈仓了。”
德亨白眼他:“我说了,我只是收税而已。只要施家老实给我交税,其他的我都无意干涉。就算取仕,施家子也是要经过层层选拔,考试过关了我才录用的,否则,谁说话都不好使。”
弘晖做梳理:“去年七月份时候,两淮盐商们还不知道你和施家的关系,他们只是知道了台湾岛有一个大盐场,而这个大盐场,是施家的私产,他们想瓜分这个大盐场,于是就授意青龙帮盗取了施家的账簿,想让你发现施家的这个大盐场。
以你的脾气,你发发现施家居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中饱私囊,一定会站出来主持正义,将这个大盐场收归国有,然后,他们就可以向朝廷申请盐引,变相的,台湾大盐场就是他们的了。”
德亨点头,当初吴琼说什么他们世世代代吃澎湖的水,是这片海域的海民,他们的根在福建,台湾也是福建的一个府,其他府甚至江浙他们都去得,台湾岛他们为什么去不得。